星舰的“清晨”,并非由日出界定。当艾克在一种极致的满足与身体的沉重感交织中缓缓睁开眼时,舱内环境系统模拟的柔和“晨曦”光线正从天花板边缘的发光带缓缓亮起,如同真正的黎明初露,驱散了舷窗外星云永恒流淌的幽蓝。空气中,永生花环的清冽馨香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情欲过后的慵懒甜腻气息,无声地弥漫。
他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怀里温软的重量和紧贴的触感。艾雪像只倦极的猫,蜷缩在他臂弯里,睡得正沉。浓密的乌黑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有几缕还缠绕着他汗湿后重新变得清爽的手臂。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悠长,带着安心的温热拂过他的皮肤。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两弯柔和的阴影,平日里灵动的眉眼此刻安静地闭合着,只有那微微红肿、带着一丝破皮痕迹的唇瓣,无声诉说着昨夜风暴的激烈。
艾克的目光贪婪地在她沉睡的容颜上流连。墨色的眼底褪去了昨夜的狂野,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满足感。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抽出手臂,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然而,即使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艾雪还是微微蹙了蹙眉,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和不满的、如同幼兽般的嘤咛,身体无意识地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求着那熟悉的热源和安全感。
“唔……”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眼睛并未睁开,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艾克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将她圈紧,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无限的宠溺:“再睡会儿。” 指尖轻轻梳理着她散乱的长发。
艾雪似乎得到了安抚,紧绷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呼吸再次变得悠长平稳,沉沉睡去。艾克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温热和那份全然的依赖。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怀中人的心跳和呼吸是最真实的乐章。他看着她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容颜,看着她颈侧、锁骨上自己昨夜留下的、如同星点般的暧昧红痕,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怜惜与巨大成就感的暖流在胸腔里激荡。前世金戈铁马,今生星海探索,似乎都比不上此刻拥她入怀的安宁与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艾克估摸着时间,也感觉到自己腹中传来的轻微饥饿感。他再次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这次艾雪只是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并未醒来。艾克松了口气,如同完成了一项精密操作,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温暖的被窝里,仔细地掖好被角,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的吻。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赤脚踏上微凉的金属地板。身体各处传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舒爽与酸软的疲惫感,尤其是腰背,昨夜那忘情的驰骋显然消耗巨大。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走到盥洗室。巨大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黑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睡眠不足的青色阴影,但那双墨色的眼眸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被彻底滋润过的神采和餍足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他迅速洗漱完毕,冰冷的水流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穿戴好简洁的常服,艾克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艾雪。她抱着被子,睡颜恬静,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不去公共能量食堂了,直接买回来,和她一起在房间里吃。让她多休息。
他轻轻关上卧室门,启动了隐私屏蔽模式,确保没有任何打扰能惊扰她的好梦。然后才走向通往公共区域的通道。
公共能量食堂位于星舰生活区的核心位置,巨大的穹顶同样是流动星云的全息投影,此刻模拟的是阳光明媚的清晨。柔和的暖金色光线洒落,空气里弥漫着合成食物特有的、经过精心调配的诱人香气。悬浮的送餐机器人无声地穿梭在整洁的合金桌椅间。
艾克刚走进食堂入口,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三个人影——杨阳、多面体、冰柠檬。他们面前的悬浮餐桌上摆放着色彩鲜艳的能量餐点和饮品。
杨阳正对着门口,第一个看到艾克。他立刻扬起阳光的笑容,热情地挥手打招呼:“艾克!早啊!” 他的声音带着地球少年特有的活力,在安静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多面体和冰柠檬闻声也转过头来。多面体依旧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色研究员制服,只是胸前的能量晶体胸针换了一个更简洁的款式。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艾克脸上的疲惫感、眼下的青影,以及那掩饰不住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某种……餍足气息。冰柠檬则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质地柔软的休闲裙装,优雅地端起一杯散发着淡金色光晕的饮品(类似星辉凝露的早餐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如同洞悉一切的优雅弧度。
艾克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朝他们走了过去。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但昨夜激情的余韵和身体的疲惫感并非那么容易完全掩饰。
“早。”艾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低哑,走到他们桌旁。
“艾雪呢?还没起吗?”杨阳关切地问,一边叉起一块造型别致的“煎蛋”状合成蛋白块。他记得艾雪平时作息也很规律。
艾克闻言,耳根几不可察地微微热了一下。他端起旁边一个悬浮机器人送上的能量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瞬间的尴尬,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嗯,她……昨天有点累,还在休息。我给她买点吃的带回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多面体和冰柠檬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心照不宣的眼神。冰柠檬放下杯子,指尖优雅地托着下巴,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十足的笑意和促狭,看向艾克,声音如同融化的蜜糖,慢悠悠地开口:“哦?累着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看来……昨晚的‘跨维度能量场耦合实验’,研究得很深入啊?艾克首席科学家。”
“噗——!” 正在喝水的杨阳差点呛到,连忙放下杯子,一脸茫然地看向冰柠檬:“跨维度……能量场耦合实验?那是什么?” 他完全没听懂这个快乐星球的高科技术语。
多面体适时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食堂顶灯的光芒,遮住了他眼底闪过的、如同成功捕获实验数据的得意光芒。他接口道,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精准地往艾克心窝里戳:“根据艾克首席以往的科研热情和执行力推断,昨晚的实验强度必然极高,数据采集……想必非常‘充分’和‘详尽’。导致‘实验辅助人员’艾雪同志,出现了明显的能量消耗过载和……嗯,‘核心系统’需要深度休眠恢复的生理现象。” 他用最严肃的科研腔调,说着最内涵的话。
艾克端着水杯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跨维度能量场耦合实验”!
“研究得很深入”!
“数据采集非常充分和详尽”!
“实验辅助人员能量消耗过载”!
“核心系统需要深度休眠恢复”!
这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式!都像是一记记精准的回旋镖,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无比熟悉地砸回他自己头上!
这……这不就是他当初调侃多面体新婚第二天早起时用的原话吗?!连那个刻意加重的“充分”、“详尽”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艾克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脖子根直冲头顶!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像被丢进了熔炉,烧得厉害!拿着水杯的手指都微微有些发颤,杯中的液体晃动着,映出他此刻窘迫的表情。
他猛地抬眼看向多面体。多面体依旧一脸平静,镜片后的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完成了一场完美实验的胜利光芒。他又看向冰柠檬,冰柠檬正优雅地小口啜饮着她的饮品,唇角那抹狡黠的笑意如同小狐狸偷到了最甜的葡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大仇得报”的愉悦。
杨阳虽然完全没听懂那些“术语”,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艾克瞬间爆红的脸色和僵硬的动作,以及多面体、冰柠檬那明显带着调侃意味的表情!他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脱口而出:“哦!我懂了!艾克!你和艾雪昨晚是不是……”他毕竟是个地球少年,脸皮薄,后面的话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但脸上那促狭又兴奋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难怪艾雪起不来!艾克你……厉害啊!”他朝艾克竖起大拇指,眼神充满了“兄弟我懂你”的敬佩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
轰——!
杨阳这记来自地球的、简单粗暴却直击要害的补刀,彻底让艾克破防了!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熟合成蛋!什么首席科学家的冷静自持,什么前世燕王的沉稳威严,在此刻都碎成了渣渣!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启动星舰的紧急跃迁逃离这个让他“社死”的现场!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响!昨天还在为成功“报复”了多面体而暗自得意,今天就被人家夫妻联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附带一个“神助攻”杨阳!这报应来得也太快太猛烈了!
艾克端着水杯,僵在原地,脸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耳根更是红得滴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点什么挽回点颜面,却发现任何解释在铁一般的事实(他脸上的疲惫和艾雪的“累”)和对方精准的“术语”攻击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又欲盖弥彰。最终,他只能无比尴尬地、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我去买早餐!”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自助取餐区,留下一个无比窘迫、背影都透着狼狈的身影。
“噗嗤……”冰柠檬终于忍不住,捂着嘴低低地笑出声来,肩膀微微耸动。
多面体镜片后的眼中也盈满了笑意,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艾克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向取餐区的背影,慢悠悠地对着冰柠檬和杨阳说:“观察记录:目标‘实验主导者’艾克,在遭遇高强度‘数据复盘’与‘成果质询’后,出现显着生理应激反应——面部血管扩张,体温升高,语言功能短暂性失调,行动协调性下降。符合‘能量过度消耗’及‘核心处理器短暂过载’的典型后遗症表现。” 他用最专业的语言,给艾克的窘态做了个“科学”总结。
杨阳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是不太懂那些专业词,但“面部血管扩张”(脸红)、“行动协调性下降”(同手同脚)他还是听懂了,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觉得这快乐星球的“调侃”方式,真是又高级又好玩!
冰柠檬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看着艾克在取餐区那边手忙脚乱地点餐,背影依旧透着一股强装镇定的狼狈,她凑近多面体,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说……我们亲爱的‘弟妹’艾雪同志,知道她家‘首席科学家’在外面被我们这样‘复盘实验数据’,会是什么表情呢?”
多面体想象了一下艾雪可能出现的、又羞又恼想打人却又无可奈何的可爱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端起自己的能量饮品,轻轻碰了一下冰柠檬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微响:“我很期待……她‘核心系统’恢复运行后的反馈报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迟来的、小小的“报复”,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窗外的模拟晨光温暖明媚,食堂里食物的香气混合着轻松愉悦的气氛,新的一天,就在这充满了“天道好轮回”的戏剧性开场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属于艾克首席科学家的“社死”早餐时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