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星球中心医院特护病房内,晨光被巨大的观景窗过滤成一片温柔的金纱,均匀地铺洒在洁净的地板和雪白的床单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新生婴儿独特奶香以及某种清新花香剂的宁静气息。窗外,巨大的星环在淡紫色的天幕上缓缓旋转,如同宇宙为这新生命奏响的无声赞歌。
艾雪靠在被摇起一定角度的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疲惫的阴霾已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为人母的、混合着温柔与宁静的光辉。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发间,那顶由永生藤蔓与干花编织而成的花环,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被时光浸润过的光泽,细密的花叶间,昨夜曾闪现的微弱柔光已然完全收敛,只余下与发丝完全相融的和谐与坚韧,如同无声的守护符咒。
她的目光,几乎黏在床边并排放置的两个透明恒温婴儿床里。艾阳和艾月正躺在里面,包裹在柔软的云朵般质地的襁褓中。哥哥艾阳似乎已经醒了,小脑袋不安分地微微转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小嘴时不时无意识地吧嗒一下。妹妹艾月则睡得异常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排扇形的阴影,小小的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恬静得像一幅画。
艾克坐在床边的一把舒适的悬浮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柔和地在艾雪和两个孩子之间流转。他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脸上,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焕发着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温柔的专注力。他刚刚通过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用最简洁但充满喜悦和感激的语气,将艾雪平安产下龙凤胎的好消息以及艾雪目前的情况,告知了多面体和冰柠檬。通讯那头传来冰柠檬惊喜的尖叫和多面体沉稳却掩饰不住激动的声音,他们由衷地祝贺,并立刻表示所有实验室的工作他们会全力承担,让艾克安心陪伴艾雪和孩子,无需挂念分毫。艾克简短地道谢,结束了通讯,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回眼前这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们四人的世界。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恒温箱运作时极其轻微的嗡鸣声,以及两个孩子细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最安心的背景音。
“感觉好些了吗?”艾克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安宁。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艾雪掖了掖滑到肩膀以下的薄被角,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她微凉的手背。
艾雪的目光从孩子们身上收回,落在他写满关切和疲惫的脸上,嘴角漾开一个“你流了很多血,体力透支太大,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艾克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他站起身,动作轻缓地走到病房角落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造型简洁的恒温营养调配台前。台面上,一个精致的悬浮托盘里,放着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淡淡暖意的玉白色碗状容器。
“医生特别交代了,术后初期需要补充高能量易吸收的营养,这对你恢复体力,还有…”艾克顿了顿,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但语气依旧平稳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还有后续给宝宝们提供营养,都非常关键。”他指的是下奶。在快乐星球,虽然科技高度发达,人工合成营养液早已成熟,但最自然、最珍贵的母乳喂养理念依然被珍视和提倡,尤其是对于艾克艾雪这样珍视生命本真连接的人。
虚弱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嗯,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手术后特有的沙哑和微弱,但比昨日刚醒时清晰了许多。
艾克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个玉白色的碗。碗壁触手温润,里面盛着大半碗散发着柔和金色光晕的流体,质地如同融化的液态阳光,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类似蜂蜜的清甜香气。这是医院营养科根据艾雪的身体数据和产后需求,用快乐星球特有的高能植物精华和温和的动物蛋白因子精心调配的复合营养流食,能量密度极高,易于吸收,并能温和地促进泌乳。
他端着碗,重新坐回艾雪床边的椅子上。他先用指尖在碗壁轻轻一点,确认温度恰到好处,温而不烫。然后,他拿起碗边悬浮着的一把同样玉白色、材质温润的弧形小勺。
“来,慢一点。”艾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他舀起一勺散发着金色光晕的营养液,动作极其稳定,勺沿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他没有立刻递到艾雪嘴边,而是先轻轻对着勺面吹了吹,尽管温度是恒定的,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充满了旧日地球的习惯和浓浓的呵护。
艾雪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动作,心中暖流涌动。她微微张开有些干涩的嘴唇。艾克将勺子稳稳地、极其小心地送到她的唇边。金色的流体带着温润的触感和清甜的香气滑入口中。那味道并不浓烈,是一种非常纯净、非常温和的甜香,伴随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蕴含着生命能量的暖流,瞬间从口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艾雪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每一口都带着艾克无微不至的关怀。艾克喂得很慢,很有耐心。每当艾雪咽下一口,他会等她稍稍缓一口气,才舀起下一勺。他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吞咽的动作,确保她不会呛到,也不会觉得不适。
“味道…怎么样?”艾克轻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这是他亲手烹制的珍馐。
“嗯…很好喝,”艾雪咽下口中的营养液,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明显又好了几分,“暖暖的,甜甜的,感觉…像有阳光流进身体里。”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两弯新月。
艾克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继续着喂食的动作。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发出的极轻微的脆响,艾雪小口吞咽的声音,以及恒温箱里两个孩子细微的动静。
阳光透过观景窗,角度微微偏移,金色的光束正好落在艾雪的发间。那顶永生花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细密交织的藤蔓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如同星尘般的光点在缓慢流转,无声地呼应着流入她体内的生命能量。艾克腰间的永生腰带,也传来一阵阵温煦的共鸣感,如同两个生命信物在为女主人的康复而喜悦。
艾雪的目光,在艾克专注喂食的间隙,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婴儿床。当她看到艾阳似乎试图把小拳头塞进嘴里,或者艾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绽开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天使般的笑容时,她的眼神就会瞬间亮起,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和无尽的爱恋。这种自然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关注,让艾克心中充满了柔软。
一碗营养液见底。艾克用温热的湿毛巾,极其轻柔地替艾雪擦拭了嘴角。她的脸色似乎真的红润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但那种灰败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带着希望的光泽。
“感觉…身体暖起来了。”艾雪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里的力气似乎也多了一点点。她动了动身体,想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别急,”艾克立刻放下碗,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和后背,帮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调整靠背的角度,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慢一点,伤口会疼。”
艾雪顺从地靠好,目光再次落在婴儿床上。艾阳似乎被父母的动静吸引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过来,看着艾雪的方向,小嘴发出“啊呜”一声模糊不清的音节。
“阳儿…”艾雪的心瞬间被那小小的声音融化,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但因为距离和虚弱,只能徒劳地在空中虚抓了一下。
艾克立刻会意。他站起身,走到艾阳的恒温床边。小家伙看到父亲靠近,更加兴奋了,小手小脚开始不安分地蹬动起来。艾克极其熟练地、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托在臂弯里。艾阳小小的身体依偎着父亲宽阔温暖的胸膛,似乎找到了熟悉的港湾,立刻安静下来,只是睁着那双酷似艾克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艾克抱着儿子,走到艾雪床边,微微俯身,让艾阳的小脸能清晰地呈现在艾雪眼前。
“来,看看妈妈。”艾克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引导着艾阳的小脸朝向艾雪。
艾雪的目光瞬间被儿子完全占据。她看着那张粉嫩的小脸,看着那双和自己爱人如出一辙的、充满好奇和纯真的眼睛,看着那微微撅起的小嘴,还有……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的爱怜和珍视,碰了碰儿子手腕内侧那点小小的、殷红的胎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如同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带着一种奇异的、穿越时空的圆满感。
“阳儿…妈妈的阳儿…”艾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再次湿润,但这次是纯粹的、巨大的幸福。她抬头看向艾克,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感激和爱意。
艾克抱着儿子,同样深深地看着她。无需言语,前世今生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痛苦,都在此刻怀中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和妻子盈满爱意的目光中,得到了最终的救赎与和解。他低下头,在艾阳柔嫩的小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又抬起头,在艾雪光洁的额头上,同样印下一个轻柔而无比珍重的吻。
艾雪满足地闭上眼,感受着额头上残留的温润触感,感受着身边丈夫和儿子带来的巨大安全感。身体深处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是带着巨大满足和安心的倦怠。她知道,有艾克在,有阳儿月儿在,她可以安心地休息,慢慢地恢复。她的嘴角,始终噙着那抹温柔而幸福的微笑,如同拥有了整个宇宙的珍宝。
艾克抱着艾阳,重新坐回椅子。他看着怀中儿子好奇地打量世界的模样,又看看婴儿床里依旧恬睡的艾月,最后目光落在艾雪安详入睡的容颜上。晨光温暖,岁月静好。他轻轻摇晃着臂弯,低低地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来自遥远地球记忆的摇篮曲,声音低沉而温柔,在静谧的病房里缓缓流淌,守护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三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