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空间的光幕刚收，星玄指尖还残留着给机关兽注入灵泉液时的温感。那家伙喝完还吧唧嘴，机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调子：“饱了。”
他没好气地收回手，顺手把怀表扣进作战服内侧。这动作熟得像是已经重复了几百次——收空间、关接口、确认伙伴在身边。
“走吧。”他说完，没等回应，直接抬脚跨出光门。
外头是秦岭边缘的荒坡，风干冷，吹得人脖子发紧。灵汐跟出来时抱着小树，光脚踩在碎石上连个印子都没留。她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丫，嘀咕：“这地儿硌脚，下次让我穿双拖鞋。”
“你上次说穿拖鞋是为了泡温泉，结果把火山口当浴缸。”
“那不是试灵泉扩容嘛。”
“你试的是喷发。”
灵汐不接茬，转而望向远处咸阳方向。黑旗如林，车马连绵，始皇最后一次出巡的仪仗正缓缓驶过官道。黄土扬起半里高，像一条横卧的沙龙。
星玄眯眼看了会儿，从空间取出光能感知法扫描仪。屏幕亮起，数据流刷得飞快，可读数却让他皱眉——光谱衰减七成，暗熵堆积指数逼近临界。他关了设备，轻声说：“这王朝，快撑不住了。”
“不是快。”灵汐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纸页，“是已经断气了，就差咽最后一口气。”
星玄侧头看她。小女孩模样的脸没什么表情，但瞳孔正一点点转成琉璃色，像是有星河在她眼里缓缓冻结。
她抬起手，星辰沙漏浮现在掌心，轻轻一晃。时间没停，可风突然静了，连远处马蹄声都像是被按了慢放键。
“黑色的龙累了……要睡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星玄怀表“叮——”了一声。
系统提示：【检测到因果扰动，警告等级：低】
他没动，只是按住怀表边缘，问：“多久？”
灵汐摇头：“不是数字，是感觉。铁会锈，火会熄，心会冷。”
系统那声“叮”又响了下，然后没了。像是自己琢磨明白了——这不算干预，顶多算旁观者念了句悼词。
星玄松开手，望着那支越来越远的仪仗队。车轮碾过黄土，留下两道深痕，可他知道，再深的痕迹也会被风沙抹平。
他忽然转身，往旁边一道无人的峡谷走去。
“你干嘛？”灵汐抱着小树跟上。
“干点程序员离职前都会干的事。”
“删库跑路？”
“留个彩蛋。”
峡谷深处岩壁陡峭，石面被风蚀得坑坑洼洼。星玄站定，双拳一握，金光在指节炸开。赛亚人血脉运转，能量顺着经络涌向右臂，与此同时，他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轨迹——墨家“墨守”的变体，融合了光能感知的频率校准。
拳出如雷。
轰——！
山壁震颤，碎石滚落。金光与符文交织，在岩面上刻下第一个字：“非”。
灵汐眨眨眼：“你这写字跟打桩机似的，真怕被当成刺客通缉。”
“秦律管不到地底三米。”星玄喘了口气，退半步打量成果，“再说，我又没写‘始皇是傻子’。”
“你想写我也不拦。”
“那太没技术含量。”他活动了下肩膀，重新蓄力，“真正的狠活，是让后人看不懂但觉得牛。”
第二拳砸下，光纹炸裂，第二个字成型：“攻”。
两字并列，高约两丈，深嵌岩层。表面符文流转，金光隐现，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灵汐绕着看了圈，点头：“有点墓志铭的味儿了。”
“不是墓志铭，是复活甲。”星玄从空间取出一小瓶灵泉，拔掉塞子，滴了一滴在字迹上。
水珠滚过石面，瞬间渗入。整片岩壁微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你这波操作，像极了我小时候在课本上写‘此地无银三百两’。”
“区别是，我这‘银子’三百年后才到账。”
“万一没人发现呢？”
“有人会的。”他收起瓶子，“只要还有人信‘非攻’这两个字，它就会亮。”
灵汐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低垂，压着咸阳的方向，像一块即将塌陷的屋顶。
她忽然蹲下，把手放在地面。
星砂斗篷无声展开，一圈微光从她掌心扩散，像是在探测什么。
三秒后，她收回手，轻声说：“刚才那一拳，震到了地脉。”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地震仪。”
“你震的是气运。”她抬头，“刚才有股东西……断了。”
星玄愣了下。
远处，始皇仪仗正驶入函谷关。最后一辆辒辌车消失在山口时，天边一道暗红色的云裂开缝隙，阳光斜照下来，像是给整支队伍披了层血纱。
他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衣袖，转身往回走。
灵汐抱起小树，跟上。
刚走到峡谷口，身后传来低鸣。
“呜——”
非攻壹号不知什么时候从空间溜了出来，四蹄踏地，符文翼收拢，脑袋低低地蹭着星玄的肩膀。
“你咋自己跑出来了？”
机关兽不答，只是转头望向咸阳方向，机械眼中金光微闪，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
“它感觉到了。”灵汐说，“刚才那股断裂的东西，它也听见了。”
“听见什么？”
“王朝咽气的声音。”
星玄摸了摸机关兽的头。机身微震，传来一阵低频的共鸣，像是在回应。
“行了。”他说，“咱们该走了。”
“你不带它回空间？”
“它不想进。”
“那你得给它个理由。”
星玄想了想，弯腰捡了块石头，随手一抛。石头划出弧线，落在十步外的草丛里。
“看见没？”他对机关兽说，“前面有零件，比咸阳还多。”
机关兽耳朵动了动，符文翼缓缓展开。
“走不走？”
机关兽低吼一声，前肢一蹬，跃至两人前方，尾巴似的符文翼左右摆了摆，像是在说：带路。
星玄笑了笑，和灵汐对视一眼。
他们并肩往前走，机关兽在前引路，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土地。
走到半山腰时，星玄忽然停下。
“怎么？”灵汐问。
他没答，而是回头看了眼那道峡谷。
风正从谷口吹出，卷着沙粒，打在岩壁上发出沙沙声。
那两个字，依旧沉默地嵌在石中。
他没再多看，转身继续前行。
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投在黄土坡上，像三条通往远方的刻痕。
机关兽忽然回头，机械眼扫过星玄的背影，低声问：
“老大会不会……以后也变成石头？”
灵汐脚步没停，只轻轻说了句：
“不会。”
“那他写的字呢？”
“字比人活得久。”
机关兽没再问，只是加快脚步，冲到最前面，像要把所有黄昏都甩在身后。
星玄走在最后，手插在作战服口袋里，指尖碰到了怀表的边缘。
他没掏出来，只是轻轻捏了下。
表盘内部，一缕极淡的金光闪过，像是某种回应。
前方，灵汐忽然伸手，星砂斗篷展开成环，将三人轻轻裹住。
光幕浮现，映出他们刚才走过的路——黄土、荒草、孤崖，还有那道刻着“非攻”的峡谷。
影像最后定格在岩壁上。
两个字正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吸。
然后，光幕熄灭。
星玄抬头，看见灵汐正望着他。
“干嘛？”
她说：“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给那两个字加了赛亚能量核心？”
星玄咧嘴一笑：“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当我是谁？你家wIFI信号探测器？”
“那你不说破？”
“说了就没惊喜了。”她抱着小树，奶声奶气地补了句，“等三百年后有人看见那两个字亮起来，吓一跳的样子，我隔着时空都能笑出声。”
星玄笑着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不是地震。
是机关兽突然停下，转头盯着他们，机械音一字一顿：
“老、大。”
“又咋了？”
它抬起前肢，指向远处地平线。
那里，最后一缕阳光正沉入山脉。
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