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黑色手臂,像一条从地狱深渊中探出的、巨大的黑色蟒蛇,带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尖啸,绕过了正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老马,闪电般地,抓向了林瑶。
林瑶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她的身体,被那股庞大的、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气息,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天敌时的恐惧。
她想开枪。
但她的手指,却像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地,扣在扳机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由无数张扭曲面孔组成的、巨大的手掌,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那手掌上,每一张脸,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他们的嘴巴,无声地,张大到了极限,仿佛在发出最凄厉的尖叫。他们的眼睛,空洞地,瞪着天空,里面,凝固了他们死亡前最后一刻的、无尽的绝望。
就在那黑色手掌即将触碰到她头顶的瞬间。
一道身影,比闪电更快,比风更急,横亘在了她的面前。
是陈九。
“走!”
一声低吼,像一声炸雷,在她的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肩膀上。林瑶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向侧面飞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在由干涸血液凝结而成的、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但她顾不上疼痛。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身后。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只巨大的、由怨魂组成的黑色手臂,已经,牢牢地,抓住了陈九。
它没有捏碎他,也没有将他撕碎。
它只是,像一条巨大的水蛭,紧紧地,吸附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的、粘稠的雾气,正从那只手臂上,疯狂地,涌入陈九的体内。
陈九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旋涡,死死地,吸住,正在被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身体里,往外拖拽。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被“剥离”的感觉。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无数混乱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呓语,像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好饿……好冷……”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
“杀……杀光所有人……”
这是“影”的阳谋。
他用被控制的老马,拖住陈九的精力,让他无法全力出手。再用这口连接着“归墟”的古井,发动致命一击,攻击陈九最想要保护的人——林瑶。
无论陈九选择救老马,还是救林瑶,他都会露出破绽。
而现在,他为了救林瑶,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影”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陷入了绝境。
“陈九!”
林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去帮他,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陈九的身体,在那股黑色力量的侵蚀下,开始,变得透明。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碎了。
但就在此时。
被黑色手臂紧紧抓住的陈九,那张苍白得没有些许血色的脸上,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
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踩进陷阱的,戏谑与……兴奋。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那口深不见底的、不断向外冒着黑雾的古井。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响彻了整个血色的村庄。
“你终于肯亲自出来了吗?”
“藏头露尾的懦夫!”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九体内那股正在被疯狂吞噬的、属于“魔主”的本源力量,轰然,逆转了!
不再是温和的、金色的、用以“净化”的力量。
而是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充满了吞噬与掠夺本能的……黑暗之力!
那股力量,像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饥饿的远古巨兽,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了!
如果说,“影”的力量,是一个巨大的、正在吸水的漩涡。
那么,陈九的力量,就是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连接着“归墟”本身的……黑洞!
“什么?!”
井底,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的、属于“影”的惊呼。
那只紧紧抓住陈九的黑色手臂,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发现,它非但没能从陈九的体内,吸走些许一毫的力量,反而,自己体内那股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庞大的邪恶能量,正在被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地,倒吸回去!
“不……不……这是我的力量!”
那只手臂上,那些原本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面孔,此刻,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恐惧。它们的尖叫,不再是怨恨,而是纯粹的、面对天敌时的,哀嚎。
它们就像被扔进了强酸里的蜡像,开始,迅速地,消融,分解,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陈九,贪婪地,吞噬,吸收。
那只巨大的、不可一世的黑色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干瘪,变得暗淡。
“你……你竟然能吞噬我的力量!”
井底,再次传来了“影”的声音。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以及些许……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陈九,笑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了那只正在被自己吞噬的黑色手臂上。
“你忘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绝对的傲慢。
“我们,本就是一体。”
“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