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一个月,公司准备到北方拍大型纪录片,林南笙负责花絮和幕后的拍摄。
项目确定后的日子,林南笙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她开始利用一切闲暇练习拍摄手法,对着家里的盆栽、窗外的街景反复构图,试图用忙碌压下心底的焦躁。
直到家里那通电话的到来。
“笙笙啊,过年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期待。
林南笙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妈,今年不回去了。公司有个大项目,要去北方拍纪录片,我负责很重要的一部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父亲接过电话,声音沉了些:“又是工作?南笙,不是爸爸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做这个风吹日晒的,不稳定。你看你刘叔叔家的女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母亲的声音在一旁隐约传来:“是啊,也没听你谈个男朋友,总这么一个人飘着,我们怎么放心……”
“结婚”、“稳定”、“一个人”……这些词汇像细密的针,扎在她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上。她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工作上的新挑战,家里人的不理解,两股压力拧成一股,将她高中时期因学业压力而出现的强迫症与侵入性思维再次勾了出来。
闲暇时,她的脑子会不受控制地上演各种小剧场:
她拍的视频素材全部失焦,导致整个纪录片花絮部分垮掉,导演对她失望透顶。
亲戚们围坐一堂,数落着她不回家、不结婚,是个“异类”。
偶尔会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自己不在了,是不是就听不到这些声音,也没这些烦恼了?
出发时,团队最贵的那台摄像机突然摔坏,责任在她;更荒谬的是,脑海里甚至会闪过未来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结婚对象”被人绑架的离奇画面……
每当这些天马行空却无比真实的可怕画面闪过,林南笙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它们从脑子里打出去。她会突然抬手,狠狠给自己一下,有时候是拍打心脏,有时候,则是更用力的扇自己耳光。仿佛肉体的短暂痛感,能驱散精神上的无尽折磨。
越临近出发,这种情况越发频繁。
这天,她在房间默默收拾行李,脑子里又在幻想团队因她的失误在北方雪原被困的场景。恐惧和自责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颊掴去——
“啪”的一声脆响。
第二下时,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抓住。
林南笙愕然抬头,正对上陈向北惊骇的眼神。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显然看到了她刚才的举动。
“笙笙?!”陈向北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步跨进来,捧住她的脸,指尖轻触那刚刚被她自己打过、已经泛红的地方,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心疼,“怎么了?”
他指尖的温度让她猛地回过神。陈向北的存在,他眼神里毫无掩饰的关切,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的委屈阀门。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陈向北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再看看她决堤的眼泪,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拇指极其轻柔地擦拭她的泪水,生怕弄疼她半分。
然后,他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拥进怀里。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替她承受所有的不安。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温热的颈窝。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因为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而显得沙哑:“怎么了?”
林南笙在他怀里用力摇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她无法启齿,那些混乱、阴暗、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念头,要如何说给他听?她挣扎着想离开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仿佛这样就能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别动。”陈向北的手臂收得更紧,不让她逃离,“笙笙,别躲我。”
他语气里的坚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让她瞬间放弃了挣扎,所有的慌乱和委屈化作更汹涌的泪水。她开始在他怀里无声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
陈向北感觉到她情绪的决堤,心中那份不安与疑惑被更深切的心疼覆盖。他觉得她此刻像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
他不再追问,而是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她的床。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和衣躺下,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长腿小心翼翼地环住她。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个轻柔而珍重的吻,最后,吻印在她的发梢,低声呢喃,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林南笙依旧摇头,将整个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陈向北不再逼问,只是有节奏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婴儿一样。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怀里的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最终归于平稳的呼吸。她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陈向北却毫无睡意。他在记忆的碎片里拼命搜寻。上辈子,无论是跟在周延身边的她,还是后来独居的她,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她有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是因为他的重生,改变了她和周延的轨迹,才让她承受了本不该有的压力吗?他做的这一切,强行介入她的人生,难道……错了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
他低头,看着怀里即使睡着也微微蹙着眉头的林南笙,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不。 他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否定。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手。如果他的靠近是压力源,那他会找出它,然后,彻底铲除。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温柔的光带。
陈向北先醒了,手臂被枕得有些发麻。低头看去,林南笙还在他怀里熟睡,呼吸清浅,昨晚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已经消散,只留下白皙细腻的肌肤。他心底那阵后怕与翻涌的怜爱,此刻化作了更具体的冲动。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她的额角,像一只确认伴侣安危的小兽。触感温软,带着睡眠中特有的暖意。这细微的接触似乎还不够,他顺着脸颊的线条,用嘴唇轻轻蹭过她柔嫩的脸蛋,带着无比的珍视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最后,那细密的吻,终于落在了她微张的、透着淡粉色的唇上。
起初只是贴合,带着试探的温存。
林南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嗯…唔…”
这声音像是一道许可,瞬间点燃了陈向北一直压抑着的火苗。他睁开眼睛,近距离地看着她朦胧的睡颜,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稍稍用力,撬开了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却又充满了侵略性。
“嗯哼……”林南笙被他搅扰得彻底醒来,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睡眠的迷蒙让她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过于深入的吻。氧气似乎变得稀薄,她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生涩地开始回应。
感受到她细微的回应,陈向北的理智几乎全线崩溃。他的手,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般,熟稔地探入她的衣摆,顺着光滑的脊背向上,指尖灵巧地一挑,便解开了那层小小的束缚。
内衣扣松开的瞬间,林南笙身体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下一秒,他温热宽厚的手掌便覆上了那团从未被人探访过的柔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唔……”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完全被这陌生的感觉席卷,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只能被他牵引着,在情潮中沉浮。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他手掌触碰的地方和他炽热的唇舌之间。
陈向北的气息彻底乱了。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下。
身体陡然增加的重量和压迫感,让林南笙瞬间从迷蒙中惊醒了几分,下意识地轻呼出声:“哈……”
这一声,带着些许惊慌,些许无措,却更像是一把火,彻底烧断了陈向北脑中最后的弦。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海,里面翻滚着清晰可见的欲望,以及更深处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感。林南笙看着他,心跳如擂鼓,脸颊绯红,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交融的、灼热的呼吸声。
陈向北想继续那个吻,气息灼热地靠近。
“……班长。”
林南笙这两个字轻声溢出唇瓣,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和一种无意识的、试图拉回某种界限的疏离。
陈向北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只是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将滚烫的额头埋进她纤细的肩窝里,不动了。像一只被迫收起獠牙的大型犬,带着点委屈,更多的是克制。
安静的拥抱中,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她失控的巴掌,决堤的眼泪,和他那个一言不发却坚实无比的怀抱。没有追问,只有无声的接纳。一种超越了言语的亲密感,在晨光中静静流淌。
林南笙的内心好像被好好安放着。她抬起手,有些生涩地、轻轻地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带着安抚的意味。
“刚刚……讨厌吗?”他的声音闷在她的颈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抚摸他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林南笙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个几乎让她窒息的吻,以及他手掌带来的、令人战栗的陌生触感。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上,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厌恶。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手指继续穿梭在他的发间。
这个答案像是一道赦令。
陈向北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比之前更深沉的情绪。他没有再吻她的唇,而是转而用嘴唇和牙齿,在她裸露的肩颈线条上落下细密而湿热的啃咬。不疼,更像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标记,痒痒的,麻麻的,激起她皮肤一阵细微的颤栗。
他再次抬头,目光锁住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哑声追问,这次的问题更加直白,也更加危险:
“那……喜欢吗?”
林南笙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身体里还残留着陌生的酥麻感,但大脑却无法对这种感觉下一个“喜欢”的定义。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不知道……”
激情,在此刻戛然而止。
陈向北凝视了她几秒,最终,像是彻底认输,又像是获得了某种阶段的答案。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算不上笑,却无比温柔的表情。
他低下头,最终只是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持久的吻,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床。
“你再睡会儿。”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大半的沉稳,只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去弄早餐。”
他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林南笙独自躺在尚存他体温和气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心跳依旧很快。“不知道”……这是她最真实的感受。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并不排斥,甚至沉溺,但心理上,那条名为“恋爱”的界线,似乎还没有被清晰地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