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暖流涌入，润物细无声地修复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孤狼身体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划过一丝清明。
我……是谁？
他举起血肉模糊的双手，透过指尖缝隙茫然地看着污浊不堪的四周。
我……在哪？
我到底是谁！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脑子忽然发出剧烈的疼痛。
他发出沉闷的哼声，抱着脑袋踉跄几步，单膝跪倒在地上，殷红的血从嘴角划过，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脏污的地面上。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心里没来由地产生巨大的恐慌。
他忘记了过去，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不能忘！
绝对不能忘！
他喘着粗气缓缓抬头，眼前的几人和记忆中几个模糊的人影重合在一起。
眸子里最后一丝清明被无穷的杀戮占据，他全身青筋突然暴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拳头夹着滋滋作响的电流，赤手空拳地朝那几个疯子砸去。
杀！杀！杀！全都杀了！全都给我死！
看到这一幕，江蕴不由得抹了一把脸。
又来！这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吧。
简直疯没边了。
另外几个疯子见他要动真格了，吓得抱头鼠窜，嘴里重复嚷嚷着，“别杀我，别杀我……”
孤狼像是看不到江蕴他们几个似的，追着那几个疯子满地乱跑。
江蕴四处张望，“老师，你朋友呢？”
西里尔冲着不远处已经杀红眼的孤狼抬了抬下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蕴看着不远处已经脏得完全看不出是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乞丐还是流浪汉的家伙，陷入长久沉默：“……”
这是真朋友，脏成这样都认得出来。
她看着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的垃圾星，抿了抿唇，哑声道：“他们这样，没人管吗？”
西里尔重重地念着手指，“三大帝国每个月往这里投人的时候都会顺便派机器人过来给他们强行治病，投放营养液，但，他们是疯子。”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疯子没有理智，他们只会莽冲直撞，出于原始的本能去掠夺，去杀死所有阻挡他们的一切事物，并且异能等级越高，杀伤力就越强。”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像是将一切高高挂起的样子。
可江蕴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悯和恐惧。
是了，这是垃圾星，所有正常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失控，彻彻底底沦为疯子，最后被投放到这人间地狱。
无论你没失控之前身份多么尊贵，异能等级有多高，可一旦失去理智，就会被视为不安分的因子，只能被投放到垃圾星。
西里尔看向还在追着几个疯子跑的人，攥紧了拳头。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定要投放到这吗？”她问。
“不是一定，是必须，我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惨痛的教训，把失去理智的疯子投放到垃圾星，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听完他的解释，江蕴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难道就没试过要安抚他们？”
他自嘲地掀了掀唇，“失去的理智、没有自我意识的疯子，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的。”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西里尔让保镖把带来的营养液和一些药物放在地上，朝孤狼扔了一块石头。
孤狼肩膀被砸了一下，仇恨果然成功转移到他们身上了。
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手脚并用在地上飞速爬行，直直地朝他们一行人撞过来。
江蕴感受到空气微微扭曲，半眯着眸子盯着他。
好强的异能波动。
失去理智前，他的异能等级肯定在S级以上。
西里尔抛出一道厚厚的水墙将他隔绝在外，深吸一口气，“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蕴点头，回头看不停用异能攻击水墙，最后被电得浑身哆嗦的孤狼。
孤狼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凶狠地抬起眼睛瞪她。
江蕴唏嘘不已。
这人曾经肯定也是一方大人物，现在却轮到这样的地步。
强者都是惺惺相惜的。
她悄悄手搓几条异能注入他的体内。
看完最后一眼，她收回目光，和西里尔一起踏上军舰。
这些只能帮到这了，以后的路靠他自己闯吧。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
趴在水墙上的人眼睛再次带上了清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是她。
他要。
找到她。
必须！
这个想法刚落下，他的眸子逐渐失去聚焦，变得浑浊。
他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压低嗓音痛苦地嘶吼，源源不断的汗水渗出来，不一会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一样。
不能忘了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死死盯着逐渐远处的军舰，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径直水墙，努力往前爬。
不能忘，一定要找到她……
“被吓到了？”
西里尔见她踏上军舰后一直紧绷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怕？”江蕴反问。
“还行。”他叹了一口气，“说不定，以后我也会成为垃圾星的一员呢。”
“这样的话，你和你的老朋友就能实现真正的相聚了。”她很中肯地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西里尔：“……”
他揉揉眉心，“你会来探望我吗？”
“你希望我去看你吗？”她再次反问。
西里尔微微愣着。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然后在心里问自己：真希望她看到他疯疯癫癫污浊不堪的样子吗？
“不希望。”他坚决摇头。
江蕴无奈摊手，“那没办法了，我还是会去看你，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为师。”
她说得很无奈，就好像必须要送他最后一程似的。
西里尔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不许！”
只可惜，江蕴出了名的反骨，“到那时候你都变成疯子了，少管我。”
“……”
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他被气笑了，“你这小孩。”
“我是老登。”她一本正经地说出事实。
西里尔以为她又在打趣自己年纪大，脸色微变，气呼呼地扭头看向窗外。
“下去！我不想看到你！”
江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低头看着至少有一千米的高空，眼神瞬间惊恐。
踏马！这是蓄意谋杀！
她非要赖着不跳，最后西里尔良心发现，一直到军舰落地的时候才让她赶紧走。
山卡拉看她回来，兴奋地挥舞小手绢上前迎接。
“好兄弟，总教官突然发话，说为了安全着想，二人小队必须要住一起，嘿嘿，我抢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快来和我一起建造完美小家呀。”
谁知，江蕴没有半点开心，声音猛地拔高。
“什么！要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