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被搅动,在昏暗的光线中弥漫飞舞。片刻后,老掌柜终于抽出一册残缺得只剩半卷、比破烂抹布强不了多少的册子,封面几个模糊的虫鸟篆字——《古符杂纂·残篇拾遗录》。枯枝般的手指沾了唾沫,急不可耐地在发黄脆化的书页上扒拉,页与页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某一页!他布满老人斑的手指猛地定住!王风凝神看去,那一页上,歪歪斜斜地描着几个形态各异的古符样式,旁边还有潦草的批注。其中一个,其结构韵味,赫然与兽皮图上那扭曲流动的漩涡符纹极为神似!
“癸水封煞纹!癸水封煞纹没错!”老掌柜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盯向王风,带着几分考古发掘般的亢奋,“嘿,居然是这老古董?小子,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撞了天大的邪?”
接着不等王风回答,老掌柜嘴角咧了咧,露出几颗发黄发黑的牙。“认得这东西的人,怕是都进了土!此符非禁非阵,乃是上古修士探寻那些污秽煞气汇聚、凶险莫测的绝地时,沿途所做的路引标记!”
“路引?”王风心头一动。
“不错!”老掌柜将那册破烂《古符杂纂》往旁边一丢,言语间带着洞察本质的犀利,“它本身毫无威能,只是个指路的信号!绘制此符之处,或是煞气相对稀薄的‘安全点’,或是顺着符纹指向而行,便是前人认定的能避开最凶猛煞气侵蚀的路径!”他嗤笑一声,“弄到这图的人……嘿嘿,要不是祖宗积德命不该绝,踩着了前人的狗屎运……要不就是吓得尿了裤子才捡条命出来!”
解读完关键符纹,老掌柜的目光意犹未尽地在王风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石柜台上那剩下的两株灵韵内蕴的宁神花,那浓郁的香气似乎勾起了某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这癸水纹的画法……”老掌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上摹画着那种细微的流动感,语气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久远的时光深处,“……隐约有那么点说不清的韵味,好像……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在清河坊万珍楼那会儿,给人当书虫抄录……那年头,经手的图册杂件如过江之鲫……”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好像……有部《甲子秋拍》,对!就是甲子年的万珍秋拍图录!里面压轴的宝贝……记得是一件残破的玉简?对,就是竹简!泛着点青色!纹饰……对对!就是几片青碧的叶子,缠绕着古拙的藤蔓……跟这符文的风格,那个韵,说不清道不明,像!有那么一股子相似的味道!”
话到这里突然刹住,仿佛梦醒。他用力晃了晃头,仿佛要把这无关紧要的呓语甩出去,浑浊的眼睛重新聚焦,贪婪地盯着柜台上剩余的两株宁神花:“破图也看了,话也说了半筐!就这几株花,非常合老头子我的心意,也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说罢,他不再看王风,如获至宝般将两株宁神花也小心拢到自己破烂的袍袖深处。这才慢悠悠伸手,在墙角一堆沾满蛛网的残破故纸堆里扒拉了半天,抽出一册封皮半烂、散着更重霉味的薄薄小册子,仿佛扔破烂一般丢给王风。
“拿着!垫桌脚嫌软,糊墙不够大!算你小子走运,白送的破烂!别再来烦我老人家睡觉!”那册子封面几个褪色大字——《基础灵兽契约杂谈》(抄录版)。
王风默默收下册子,对着老掌柜躬身一礼,身影无声地融入小巷尽头的光影中。两块沉甸甸灵石与三株蕴含空间精华的上品宁神花留在身后。
王风快步离开了灵文斋。直到走出很远,确认无人跟踪,才朝着山村洞府方向走去。
山洞内,油灯的光芒将王风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残图铺展在面前,旁边是落霞坡地形草图,还有几张记录着监控数据和灵文斋信息的纸片。油灯的光芒摇曳,将残图上那深蓝色的“癸水封煞纹”映照得仿佛在缓缓流动。王风的指尖轻轻拂过这神秘的符号,又落在旁边“隐鳞涧”的标注上,最终滑向地图上那片代表三岔洞口的空白区域。触手是兽皮特有的冰凉与坚韧。
信息就像拼图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整合和推演着,他的思维如同闪电一般迅速。他准备好要去探索那神秘的隐鳞涧秘径(外围)了!
落霞坡秘径·隐鳞涧,这个地方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同时也隐藏着宝藏。入口位于一个绝对的盲区,这意味着它相对安全,不容易被发现。路径十分清晰,从水潭开始,经过藤蔓,然后到达溶洞入口,最后是一个三岔口。
在这个三岔口处,有一个癸水封煞纹标记的岔道,它指向了一条“避煞”路径,这是一个关键的指引,告诉他应该走哪条路才能避开危险。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探索到三岔口区域,寻找可能散落在外围的遗物和信息碎片,也许会有珍贵的功法残页呢?
然而,他也深知其中的风险。洞内存在着未知的煞气,尽管癸水纹可以起到一定的弱化作用,但并不能完全消除它。此外,还有可能触发残留的机关,这需要他格外小心。更糟糕的是,虽然概率很小,但他还是有可能遭遇黑河帮的探索队,如果真的遇到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为了确保行动的安全,他必须选择在岗哨换班的间隙进行,这样才能有一个半炷香的窗口期来完成往返。
好在他目前身上还有一些符篆,比如“改良火苗符”和小护身符等,这些都能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帮助。此外,他还拥有凝练冰魄针,这可是他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使用。
等待一个乌云蔽日或细雨连绵的日子,能见度降低,岗哨警惕性天然松懈,配合换班时间窗口,一举潜入!王风小心翼翼地将残图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藏。山洞外,山风渐烈,呼啸着卷过山林,卷动漫天乌云,将星月之光彻底吞噬。浓重的黑暗笼罩四野,山雨欲来。
“残图指路通幽涧,古纹藏机避煞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