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五个字。
如同五记响亮无比的耳光。
不留余地的扇在了赵天那张自诩高贵的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宾客,全都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道士。
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赵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赵天,那方面不行!?
疯了!
这家伙绝对疯了!
慕雪也是眼前一黑。
她就知道这个混蛋的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秦风居然当众说出如此惊世骇俗、指着男人脊梁骨骂的话。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而是把赵天的尊严,按在地上用脚疯狂摩擦。
赵天脸上的风度翩翩,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成渣。
他的面庞先是涨成了猪肝色,随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阴沉的死灰。
一股恐怖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让他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根根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更是瞬间释放出冰冷的杀气。
双眼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秦风,只等自家少爷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撕成碎片。
然而,赵天毕竟是赵天。
作为松山顶级豪门的继承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强行压下了当场动手的冲动。
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神棍动手,无论输赢,丢脸的都是他自己。
他要用更文雅、更高级的方式,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连同他身后那个敢拒绝自己的女人,一起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只见赵天深吸一口气。
那张阴沉的脸,竟硬生生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
那笑声干涩而冰冷,听得人头皮发麻。
“雪儿,你这位老公看来不仅口才了得,见识想必也非同一般吧?”
赵天将“老公”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里的怨毒和讥讽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转头对着秦风,那抹虚假的笑容愈发显得森然:“既然是能入得了雪儿法眼的高人,想必眼光也一定很独到吧?”
慕雪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赵天的报复来了!
果然。
赵天对着不远处的手下,优雅地拍了拍手。
一名助理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古朴紫檀木盒,快步走了过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被这个木盒吸引。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赵天亲自打开了木盒的锁扣。
“嗡——”
当盒盖开启的刹那,一股温润而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锦缎衬垫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尊通体碧绿、造型威猛的麒麟摆件。
那麒麟昂首挺胸,怒目圆睁,脚踏祥云,通体雕工精湛,线条流畅。
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散发着一层幽幽的、仿佛历经了千年岁月沉淀的宝光。
“嘶——好东西啊!”
人群中,立刻有懂行的富商发出了惊叹。
“看这玉质,这包浆,还有这雕工,是典型的宋代风格,绝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赵少果然大手笔,这种级别的藏品都舍得拿出来!”
听着周围的赞叹,赵天脸上的阴霾稍稍散去,倨傲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
他拿起那尊青玉麒麟,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对着秦风,居高临下地说道:
“这是我前两天,刚从一位圈内知名的收藏家手里淘来的宝贝。
宋代和田青玉麒麟,光是入手价,就花了一千两百万。”
“不知秦先生可否为在下掌掌眼,点评一二?”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陷阱。
这哪里是请人点评,这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
赵天这是要当众打这个“总裁老公”的脸。
如果说对了。
赵天肯定会请来真正的鉴定大师,指出你言语中的细微疏漏,让你贻笑大方。
若是说错了。
那更简单,直接把你打成一个信口雌黄的骗子,当众让你颜面扫地。
更何况,这麒麟一看就是真品,一个神棍能懂什么古玩鉴定?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风身上。
这些目光中充满了玩味、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们都在等着看这个胆大包天的神棍,如何被赵天这位真正的豪门大少,玩弄于股掌之间。
“秦风……”
慕雪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衣袖,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知道秦风很厉害,可这是鉴宝,不是拳脚功夫厉害就能行的。
然而,面对这几乎无解的阳谋,秦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都没兴趣多看那所谓的宝贝麒麟一眼,依旧叼着那根牙签,姿态懒散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吐出了几个字。
“东西是假的,不值钱。”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假的?”
“这小子疯了吧?眼睛都没看就敢说是假的?”
“哗众取宠,为了博眼球,连这种话都敢说!”
赵天更是怒极反笑,他料到秦风可能会胡说八道,却没想到他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到这种地步。
“一派胡言!”
赵天厉声怒斥,正准备让他请来的鉴定大师登场,将秦风的脸彻底撕碎。
可秦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怒吼,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只听秦风继续用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说道:“不但不值钱,还沾了能让人倒八辈子血霉的晦气。”
说到这里,秦风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星目,带着一丝玩味和怜悯,落在了赵天的身上。
“谁碰谁倒霉,比如你,昨天刚碰了它,今天出门的时候,才会一脚踩在热乎的狗屎上。”
“开着你的兰博基尼来酒店,半路上,还会被一群鸽子当成移动厕所,在前挡风玻璃上给你画了幅山水画。”
“以至于你现在,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秦风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些话,落在赵天和他身边助理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赵天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身边的助理,更是“唰”的一下,脸色惨白如纸,看向秦风的眼神,仿佛白日见鬼。
因为……
因为秦风说的,竟然一字不差,全中。
今天早上,赵天出门时确实踩到了一坨不知哪条野狗留下的“地雷”。
恶心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为此还换了一双价值六位数的定制皮鞋。
来酒店的路上,他那辆新买的限量版兰博基尼,也确实在等红灯时,遭到了“鸟粪空袭”,挡风玻璃糊得一塌糊涂。
这两件事,他只跟身边最亲近的助理抱怨过。
他……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真的会神算?!
看着赵天那副魂飞魄散的惊恐模样,全场宾客的嘲笑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赵天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股诡异而惊悚的气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如果说之前是轻蔑和嘲弄。
那么现在,就是震惊、不解、以及一丝丝畏惧。
“你……你胡说!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赵天色厉内荏地咆哮着,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
“巧合?”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
那笑容,在赵天看来却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秦风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尊青玉麒麟的底座。
“这玩意儿,是上个月才从一个野坟里刨出来的,连上面的泥都还没洗干净。”
“它的原主,死于尿毒症晚期,也就是俗称的肾衰竭。”
秦风说到这里,故意拉长了语调。
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星目,意味深长地在赵天笔挺的西裤下三路,再次扫了一眼。
“你这家伙,本来就先天肾气不足,阳气虚浮,整天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撑着场面。”
“现在又把这么个阴气、病气、死气缠身的玩意儿当成宝,日夜放在床头吸收它的精华。”
秦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充满了戏谑。
“我敢断言,再过半个月,你别说在我老婆面前逞威风了。”
“怕是连站着尿尿,都得扶着墙了。”
“我说的,对吗?”
“嗡——”
赵天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全部抽干,手脚冰凉。
如果说,刚才的话是惊雷。
那么现在,秦风的这番话,就是一颗直接在赵天脑子里引爆的核弹。
致使赵天如遭电击,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这尊青玉麒麟,再也拿不住。
“哗啦——”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价值千万的古董,就这么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应声碎成了好几块。
然而,赵天根本顾不上了。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冰窖。
他最近身体确实感觉力不从心,远不如从前。
这本是他死死瞒住,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可现在,这个秘密竟被这个小道士,用一种最残忍、最赤裸的方式。
当着整个松山上流社会的面,给血淋淋地揭开了。
完了!
全完了!
他能想象到,从明天开始,“赵天不行”这个标签,将会成为整个松山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赵天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看着秦风脸上那副玩味中带着怜悯的笑容,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极致的羞愤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却化作了滔天的怨毒。
赵天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咬出了血。
他凑到助理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去联系巴颂先生,告诉他,无论他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让这个杂碎在明天的拍卖会上,连底裤都输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