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声略急，脚步从夜色中疾步靠近。
“大小姐。”帘幕猛地被掀开，星见隼面色沉着，却难掩语气中的锋锐急意，“出事了。”
狄安娜转身，神情一紧：“说。”
星见隼大步走进帐内，脚步干脆：“防卫军的人刚刚从空洞出来不久，就带出了一只没被杀死的以骸变异体，交给了怀塔斯学会的人。”
“以骸？该不会和我们遇见的那东西是一样的吧，他们居然带那东西出来？”狄安娜眉头一拧，语气微沉，虽然现在线索比较杂乱，但是狄安娜有种感觉，那东西和那个叫汀·赫沃绝对有关系。
“而且，”星见隼紧接着道，“据我们兄弟打探到的消息，那只以骸还有一点人的意识，我猜应该是注射的那个什么药剂不多的原因……”
狄安娜的目光如针锋般落在星见隼身上：“……没有具体的分析，不好说，或许和人也有关系。”
星见隼点头，语气低沉如铅：“防卫军起初以为是诈，但因挣扎失去战斗力，他们就用麻痹器拘束住，带了出来。”
“怀塔斯那边当场接手，甚至没走正式流程，就直接拉去了他们南侧实验区了。我们弟兄想靠近被拦了下来。”
狄安娜沉吟，茶盏边缘在她指下轻轻旋转，冷光微闪：“……他们急成这样，是知道什么，还是怕我们知道什么？”
“还有一件事。”星见隼目光深沉，接着道，“我们的人分别打听了各队的状况，得到的消息几乎一致。”
“所有小队——包括我们、拉文洛克、梅弗劳尔和蒙特夫，在进入观测点附近的三小时内，都遭到了突袭。”
狄安娜神情一震，低声追问：“都一样的攻击方式？”
星见隼没有立刻回答，他眉头深锁，沉思数秒，才低声道：“从逻辑上推，是有可能的。”
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语调更沉了一分：“按照我们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这些发动袭击的‘变骸个体’表面看似散乱，但出手的目标异常精准，基本都是每支队伍里战斗力最强的几人——这是典型的定向清洗，像是有人提前掌握了名单和配置。”
狄安娜轻轻“哼”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在杯沿敲击着。
“只有掌握这些资料的人，才能做到在各家队伍抵达后迅速定位、发起袭击，而且行动同步到这种程度——必须有一套完整的通联和情报系统支撑。”
“而掌握各家族战力配置名单的，除了空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嗯，大小姐猜的确实有可能。”星见隼点头，“所以如果说这次袭击是为了清理高战力……目的就清晰了：借机在空洞中制造局部混乱，利用变骸打击其余家族的精锐，趁乱洗牌。”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不同的是，有些队伍反应过来得快，受损比较小，比如我们；但梅弗劳尔那边显然应变慢了一拍，损失惨重，威尔斯到现在还在昏迷中。大小姐，你谁会不会是……”
狄安娜没有立刻回应星见隼的话。
她只是缓缓将茶盏放回几案，她抬眼看了星见隼一眼，“你不是也猜到了么？”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冷不丁让星见隼一个激灵。他本能地低下头，耳根微红，像个做错事的少年，讪讪地轻咳一声：“……属下只是觉得证据还不够。”
“……这其中除去我们，受损最小的就是拉文洛克家。毕竟这次派来的是斯洛伐那个纨绔，带的人也不是特别厉害。”
星见隼低头，低声问：“大小姐意思是……拉文洛克他们干的？”
狄安娜语气一转：“那种能让人变成以骸的药剂，你觉得拉文洛克家族造得出来么？”
星见隼一愣，眼神一凛，随即摇头：“不太可能。他们家虽然势力大，但并没有生物方面的背景——要是说乔氏药业或者怀塔斯学会，那倒是有可能。”
狄安娜轻轻点头，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不是制造者，而是……有渠道。”
她猛然回身，坐回矮几前，随手抽出一张空白卷纸，飞快写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猜测。
“派人。”她语气干脆利落，“继续盯着那个汀·赫沃的研究员。顺便把这封信送到月妈妈手里。”
“是。”星见隼立即点头。
“呵。”狄安娜冷笑，“如果防卫军真把那东西带出去了……我猜，现在该有人急了吧？”
星见隼立刻反应过来，神情微变：“您的意思是，会有人对他动手？”
“当然会。”狄安娜不紧不慢地说着，“在空洞中，事后还能推给变骸、推给地形不熟。”
“但在外面，那东西又不会变成以太粒子消散，哪怕只是一丁点样本……都有可能引出他们不愿曝光的真相。”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行进路线：“所以——在被发现真相之前，如果真的是拉文洛克的手笔，那个汀·赫沃研究员一定会被灭口。”
星见隼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要不要抢在他们前面动手？汀·赫沃应该知道点什么，说不定问出来什么。”
狄安娜轻声道：“不用。他是鱼饵，我们现在出手，只会打草惊蛇，让那条大鱼转身潜逃，而且现在能钓上来的……不过是些可以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星见隼沉默下来，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
“我们的目的，不是找替罪羊，是顺藤摸瓜，揪出这个局的设计者，以及那个药剂的来源。”
“加派两人，”狄安娜继续吩咐，“从族里调人，不要用熟面孔，盯紧汀·赫沃的动向。但记住——不许靠太近，不许暴露行踪，远远看着就行。”
“是。”星见隼当即答应，语气沉稳。
“若他能活着走出哨站，”狄安娜目光深沉如夜，“那就跟到底，直到我们知道他要去哪、见谁、说了什么。”
“若他死了——”她的语调忽然一顿，轻轻地将一只茶盏扣在矮几上，那声“咚”几乎仿佛利刃划过沉木。
“——那就盯死动手的人。”
星见隼低头应命，但这一次，他迟迟没有起身离去。他沉默半晌，忽而低声开口：“对了大小姐，斯洛伐那边没见到那个叫阿鲁的回来，他吵嚷着还要在后面对付我们，虽然不会出事，但总归是麻烦……”
“没事，让人盯着就行，或许我们也能从他那里入手呢。”
“我明白了。”星见隼和狄安娜又商量了一下，明天到第九数据观测站的路线情况后出了帐篷。
狄安娜坐在帐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最近所有的情报重新过了一遍。
“你们布了这么大一盘棋……”
“——就别怪我，来掀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