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杀气凝霜。
一边是连绵五十里,营帐如黑色鳞甲,将整片平原覆盖的殷商大营;另一边是依山而建,壁垒森严,仙佛宝光冲霄的西岐大营。两军对峙,白日里鼓角争鸣,骂声震天,一到夜晚,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无数巡逻的火把,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游弋,勾勒出双方剑拔弩张的轮廓。
西岐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外面的黑夜还要压抑。
广成子负手而立,面前的沙盘上,代表着殷商大军的黑色棋子如乌云压城。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座的几位弟子,沉声道:“张桂芳的‘呼名落马’之术诡异,魔家四将的法宝凶悍,此二人乃殷商军之羽翼。若不剪除,白日交战,我军士卒伤亡必重。今夜,我等要做的,就是斩断这双羽翼!”
他看着面前的四位阐教三代弟子,眼中带着期许与严厉:“土行孙,你的地行术神出鬼没,可潜入敌营,制造混乱。韦护,你的降魔杵威力绝伦,可直取敌将首级。殷郊,你们身负番天印与阴阳镜,虽修为尚浅,但法宝之力,足以对魔家四将造成威胁。今夜,随我夜袭殷商左营张桂芳部,右营魔家四将部,由你们四人主攻!”
土行孙、韦护等人闻言,眼中皆是战意升腾,齐声应道:“谨遵师叔法旨!”
就在他们商议已定,正要挑选精锐士卒之时,帐外传来一阵通报声:“启禀丞相、副教主、众位仙长,营外有人教大弟子玄都大法师求见!”
“玄都大法师?!”
帐内众人无不大惊。
太清老子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道门之中地位尊崇无比的存在,他怎么会在此刻来到西岐?
姜子牙与玄松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他们立刻起身,亲自出迎。
只见帐外,玄都大法师身穿一袭朴素至极的灰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古井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他身后,跟着一位同样气息渊深,英武不凡的青年,正是人教三代弟子之首,杨蛟。
此外,还有几位气息沉稳,显然也是人教记名弟子的道人。
“贫道玄都,见过姜丞相,玄松子副教主。”
玄都大法师微微稽首,声音平淡无波。
“玄都大法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姜子牙连忙还礼。
玄都大法师也不多言,直接道明来意:“奉师尊法旨,前来助西岐一臂之力。师尊言,此乃天数,我人教亦当尽一份力。”
简单的一句话,却重如泰山。
人教终于正式下场了!
众人立刻将玄都大法师迎入中军大帐。
一番寒暄后,姜子牙将广成子夜袭的计划和盘托出。
玄都听罢,微微颔首,看向身旁的杨蛟:“杨蛟,你师叔广成子之计甚好,你修为已达太乙金仙圆满,可随他们一行,相机行事。”
“是,师尊。”
杨蛟抱拳应道,眼中闪过一丝锐气。
玄松子、云中子、广成子等人迅速交换了眼神。
原本由阐教三代弟子主导的夜袭,因为人教的加入,变得更加稳妥,也更加重要。
“好!”
玄松子当机立断,“既然玄都大法师与杨蛟道友前来,我等便双管齐下!云中子师弟,你与玄都大法师,率领杨任、虎力大仙、殷洪、杨蛟,主攻左营张桂芳!”
“广成子,你与赤精子、惧留孙,率领太乙真人、土行孙、殷郊、韦护等人,主攻右营魔家四将!”
“我亲自坐镇中军,以防申公豹与黄飞虎的援兵!”
“我呢?”
广成子看向太乙真人,眉头微皱。太乙真人虽是十二金仙之一,但论单打独斗,在同门中并非顶尖,让他去对付魔家四将,似乎有些勉强。
玄都大法师淡然道:“广成子道友不必担忧。此战,重在出其不意,而非硬撼。太乙真人的九龙神火罩,对付魔家四将的法宝,正有奇效。况且……”他看向广成子,“你我与玄松子、云中子、赤精子、惧留孙六人,兵分两路,在外围策应。一旦他们遇险,我等便可立刻出手。有六位准圣在外围压阵,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大定。六位准圣!这等阵容,足以横推一切。别说一个夜袭,就是正面硬撼殷商中军,也有一战之力!
计划已定,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炽热。
“太乙真人!”
广成子沉声下令,“你与虎力大仙,以及数名太乙金仙境界的记名弟子,组成第一突击队,由云中子与赤精子、惧留孙护送,务必在子时三刻,潜入右营,点燃魔家四将的粮草大营!”
“弟子领命!”
太乙真人精神一振,他虽知此行凶险,但有三位准圣在外接应,信心也足了三分。
“土行孙、韦护、殷洪、杨蛟!”
广成子转向另一队,“你们随我与玄都大法师,潜入左营,目标只有一个——张桂芳!取其首级,乱其军心!”
“遵命!”五人齐声应道,气势如虹。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子时三刻,岐山脚下,伸手不见五指。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吹得营旗猎猎作响,也完美地掩盖了两组悄然行动的身影。
左路,玄都大法师与广成子一马当先,他们周身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混沌之气,将身形与气息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土行孙施展地行术,早已如一条土龙般潜入地下,向左营深处摸去。韦护、土行孙、殷洪、杨蛟四人紧随其后,个个屏息凝神,脚步轻如狸猫。
右路,云中子、赤精子、惧留孙三位准圣如三尊幽灵,悬浮于半空,神念覆盖了整个右营上空。
在他们下方,太乙真人与虎力大仙带领着十余名阐教记名弟子,如同鬼魅般在营帐的阴影中穿行。
太乙真人手中紧握着九龙神火罩,罩内的九条火龙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正发出低沉的咆哮。
殷商大营内,巡逻的士兵被冻得瑟瑟发抖,嘴里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两支足以决定他们生死的死亡之队,已经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近了他们的心脏。
夜,静得可怕。
只有风声,和那越来越近的,死亡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