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知道,重点来了。
刚才那番关于“陨圣丹”的对话,不过是撕开了他最深的伤疤,让他彻底暴露在青乾面前。
而现在,才是青乾真正要“动手术”的时刻。
他心中警铃大作,圣人之心运转到极致,准备应对青乾接下来任何石破天惊的提议。
然而,青乾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青乾率先开口,语气仿佛是在探讨一个寻常的修行问题:“不知通天道友对‘法则证道’,有何见解?”
通天纳闷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满是困惑。
你青乾圣人,是洪荒天地现有唯一一个法则证道的人,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
你问我?
问我一个连斩三尸合一都没练明白,全靠立大教、鸿蒙紫气和凑功德才证得圣位的“失败者”对法则的见解?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还是在……试探我?
他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只能选择最稳妥,也最卑微的回答。
通天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好让师兄知道,通天愚钝。
虽然截教以阵法出名,师弟我对剑道,也稍有练习。
阵法和剑道皆有接触,但是也只是到此而已,并未触及那真正的奥妙所在。”
他这番话,既是自谦,也是实话。
他确实没想明白,除了天道圣人之外,证道还有别的路。
青乾听了,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点了点头,仿佛对通天的回答毫不意外。
“额……”
青乾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师兄我之前外出,偶然获得一把剑,虽然没能参透其中奥妙,却有一丝粗浅的见解,还请道友……帮我点评一二。”
通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点评?
我哪里敢点评你一个法则证道之人对法则的见解!
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我说不好,是我不行;说得好,岂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他心中正暗自叫苦,却见青乾已经悄悄地,从袖中拿出了一物。
那一瞬间,通天教主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一把剑。
一把外观上,平平无奇的剑。
没有灵光,没有霞彩,没有符文,甚至连剑鞘都没有,就像一块被打磨过的铁片,朴实得让人无法相信它是一件法宝。
但是通天认得它!
他永远忘不了这把剑!
正是金鳌岛万仙阵大战时,那一剑破了太清老子太极图和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那把剑!
那一剑,不止破了太清老子号称防御无双的至宝,更将太清那万古不变的道心,都打得出现了裂痕。
此刻,在遥远的昆仑山玉虚宫,正在闭目养神的太清老子,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宝宝心里苦啊……”
他喃喃自语。
谁能知道,他平日里动手打架,频频使用的是那把杀人不粘因果的“鸿蒙量天尺”,仗着法宝的特性,肆无忌惮。
可谁知道,那天青乾回手用的,竟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那不是法宝的力量,那是……他不懂,他完全不懂的力量!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在那把剑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这道心的创伤,比当年刚出道被那群天地初开时的原住民打伤还要严重!
而在碧游宫内,通天教主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把剑上,仿佛被吸进去了一般。他能感觉到,那把剑上,没有杀气,没有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极致的“规则”之力。
那是一种“破”的规则,一种能瓦解一切“有”的“无”!
青乾将剑递给通天,动作随意得就像递过一根树枝。
“道友,请看。”
通天僵硬地伸出手,他的指尖在距离剑身还有一寸远的地方,就停住了。
他不敢碰,他怕自己一碰,这道心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就会彻底崩溃。
“师兄……这……这是……”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青乾微微一笑,将剑柄,直接塞进了通天的手中。
“此剑无名。但它所代表的,就是‘法则’。你以阵法聚合天地之力,以剑道斩灭万物,但你有没有想过,阵法的‘合’,与剑道的‘分’,其本质,都是同一种‘法则’的不同体现?”
“天道圣人,是借用天道的力量。
而法则证道,是成为法则本身。
你手中的这把剑,它不靠灵气,不靠功德,它只遵循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有形之物,皆有破绽。
而它,就是那个‘破绽’本身。”
通天握着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元神。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老激动了。
他看到了自己布下的万仙大阵,那看似完美的阵法,在青乾这一剑的“法则”面前,是如何被轻易地找到阵眼,然后瞬间崩溃的!
他看到了自己的诛仙剑阵,那号称非四圣不可破的绝杀之阵,其根本,也是建立在“杀伐”的法则之上。
而青乾这把剑,是“破”的圣人,是更高层次的克制!
“陨圣丹……”
通天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它锁住的,是我的天道圣位之力!但它锁不住我的‘道’!我截教的‘截取一线生机’,本就是与天道相争,与法则博弈!
我……我本就该走这条路!”
他想通了!彻底想通了!
鸿钧老祖给他服下陨圣丹,不是惩罚,而是在逼他!
逼他放弃那条走到死胡同的天道之路,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青乾看着通天那恍然大悟,又激动不已的样子,知道火候已到。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通天的心上。
“通天师弟,现在,你愿意……自废天道圣位,与我,一同,走这条‘法则证道’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