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雪下得正紧,郭春海踩着没膝的积雪往老林子里钻。
五六半斜挎在背上,枪管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进了雪卡壳。
狼崽子在前头开路,鼻子贴着雪面一抽一抽的,时不时甩甩头,抖落满脸的雪沫子。
春海哥!这儿!二愣子的声音从东南坡传来。
小伙子今天换了双新毡靴,踩在雪上咯吱作响,脖子上挂的狼牙坠子沾满了雪粒。
他蹲在一棵倒木旁,正扒拉着什么。
郭春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倒木下的雪窝子里,蜷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凑近一看,是只紫貂!通体乌黑发亮,只有胸口一撮白毛,右后腿被捕兽夹咬住,已经结了层冰碴子。
还活着,二愣子搓着手,我刚瞧见它想咬自己的腿呢。紫貂听见动静,猛地抬头,黑豆似的眼睛凶光毕露,龇着牙发出的威吓声。
郭春海慢慢蹲下,从怀里掏出块冻鹿肉:小家伙,咱不是坏人...他边说边用匕首撬开兽夹。紫貂一口叼住鹿肉,却没急着吃,而是警惕地盯着两人,喉咙里咕噜作响。
怪了,二愣子挠挠头,这夹子上咋没编号?他翻过兽夹,背面本该刻着猎户代号的地方被人故意磨平了,只留下道新鲜的刮痕。
狼崽子突然低吼起来,冲着北边的红松林直呲牙。郭春海眯眼望去,雪地上有串脚印——41码解放鞋,右脚跟带着铁掌印!脚印绕到棵大树后消失了,树根处扔着几个烟头,过滤嘴上有排牙印。
又是那伙人...郭春海把紫貂裹进怀里,小家伙冻得直哆嗦,倒是没再咬人。他顺着脚印往前追了百来米,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更骇人的东西——十几个捕兽夹排成梅花状,每个夹子上都抹着层淡蓝色的油膏!
狼崽子刚要凑近闻,郭春海一把拽住它脖套:别碰!他折了根树枝挑起点油膏,凑近一闻,有股刺鼻的腥甜味,跟当初实验室里的狂暴剂一个味儿。
回屯路上,紫貂在郭春海怀里安静得出奇。路过七品叶岩缝时,小家伙突然挣扎起来,黑鼻子一个劲儿地嗅。岩缝前的雪地上,赫然印着几个新鲜的爪印——是那只耳缺头狼的!
你也认得它?郭春海摸了摸紫貂的脑袋。小家伙竟像听懂似的,轻轻了一声。
乌娜吉见着紫貂就地叫出声:这可是山神爷的宝贝!她麻利地烧了锅雪水,给孩子擦脸的毛巾拿来给紫貂热敷。女婴好奇地伸手要摸,被紫貂轻轻咬了下手指也不哭,反倒笑起来。
白桦闻讯赶来时,手里拎着个桦树皮盒子:我爹留下的伤药。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鹿皮袄外头套着件蓝布褂子,辫梢上系的红绳换成了乌娜吉编的那种。她掰开紫貂的嘴看了看牙口:少说五岁了,老貂王。
紫貂的伤腿上了药,被安置在仓房的笼子里。郭春海按白桦的建议,往笼子里铺了层松枝和苔藓,还挂了个桦树皮做的窝。可这小祖宗挑得很,死活不肯进窝,非要蜷在笼子角落。
半夜里,郭春海被阵声惊醒。提灯一看,紫貂正用前爪扒拉笼门,见他来了也不怕,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更怪的是,笼子里的饲料一动未动,倒是他随手放在窗台上的半块冻梨被啃得精光。
爱吃水果?郭春海又拿了几个山丁子。紫貂一把抢过,却没急着吃,而是藏在苔藓底下,还煞有介事地用爪子拍了拍,活像个藏宝的老财主。
第二天一早,二愣子风风火火闯进来:春海哥!林子里的夹子全被人动了!小伙子帽子都跑歪了,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我数了数,少了七个钢丝套!
郭春海抄起枪就往外走,紫貂在笼子里急得直转圈。乌娜吉见状,突然说了句:带上它吧,紫貂认路。说着打开笼门。小家伙地窜出来,却没跑远,而是蹲在郭春海脚边,仰头看着他。
雪地里,紫貂成了最好的向导。这小东西跑一段就停下来等他们,鼻子不停抽动,竟能精准避开所有雪窝子。走到半道,它突然炸了毛,冲着棵红松直叫。
树下的雪被刨开过,露出个油纸包。郭春海用树枝挑开一看,是半截注射器和几个空瓶子,标签上印着褪色的字样!紫貂像见了鬼似的,猛地窜上郭春海肩膀,爪子死死勾住他棉袄。
狼崽子突然冲向灌木丛。里头窜出个黑影——是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
这畜生不怕人,蹲在十步开外直呲牙,脖子上赫然套着个皮圈,跟上次袭击鸡舍的那只一模一样!
郭春海的五六半刚抬起,紫貂就像道黑色闪电般扑了出去。
两只小兽在雪地上撕咬成一团,扬起漫天雪沫。
等他们赶到时,黄鼠狼已经跑了,雪地上只留下几滴发黑的血迹。紫貂前腿挂了彩,嘴里却死死叼着个东西——是那个皮圈,上面拴着的铁盒里装着蓝色粉末!
回屯路上,紫貂蜷在郭春海怀里直哆嗦。
路过七品叶岩缝时,耳缺的头狼突然出现在山梁上,冲着他们长嚎一声。更诡异的是,紫貂竟然回应,像是老相识在打招呼...
郭春海心头一惊,这紫貂和头狼之间似乎有着不寻常的联系。
回到屯子,他顾不上休息,赶紧把铁盒里的蓝色粉末拿去给懂行的人查验。结果令人震惊,这蓝色粉末竟是一种新型的烈性毒药,若被敌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屯子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自称是迷路的旅人。郭春海心中警惕,密切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里,他带着紫貂和狼崽子悄悄摸进陌生人的住处。
刚靠近,紫貂就发出急促的“吱吱”声,狼崽子也低声咆哮。郭春海定睛一看,发现这些人正在摆弄着一些奇怪的仪器,旁边还放着几个标注着“A7”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