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染红鹰嘴崖的尖顶,郭春海就蹲在院子里给幼雕喂食。
小家伙的翅膀已经能扑腾了,每次张嘴都发出的尖鸣。乌娜吉用温水给孩子擦脸,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比昨天淡了些,却还是泛着淡淡的红。
这雕崽子食量不小,郭春海又塞了条肉丝进幼雕嘴里,昨儿个吃了半斤肉。
白桦和二愣子踩着露水进院。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羊皮袄换成单布褂子,腰间别着父亲留下的猎刀。二愣子脖子上挂的狼牙坠子换成了个雕翎做的护身符,走起路来神气活现。
母雕还在崖上,白桦递过个布包,我瞅见它抓了只野兔回巢。
郭春海解开布包,里面是几块金属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扯断的。巢里找到的,白桦补充道,连着电线的部分。
赵卫东闻讯赶来,白大褂上沾满了机油。技术员接过碎片,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微型发信器!苏联最新型号!他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上面的编号...A7-22?
又一个实验体,郭春海摸了摸下巴,跟之前的虎豹狼是一批的。
正说着,天空传来声尖利的鸣叫。母雕在院子上空盘旋,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多宽。幼雕听见叫声,立刻扑腾着想飞起来,被乌娜吉一把按住。
别急,她轻轻抚摸着幼雕的背羽,伤好了再飞。
母雕一个俯冲,在院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就在众人以为它要攻击时,这猛禽却丢下个东西——是半只野兔,脖子上的伤口整齐利落,一看就是被雕爪一击毙命。
它给崽子送食来了!二愣子惊呼。
郭春海捡起野兔,发现兔耳上钉着个小铁牌,上面刻着实验用兔-15号。更奇怪的是,兔子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蓝色,跟之前中毒的野猪一模一样。
这兔子...赵卫东取样后脸色大变,注射过神经毒素!
众人立刻决定再探鹰嘴崖。这次带上了更多装备:捕鸟用的渔网改良的天罗地网,赵卫东自制的信号干扰器,还有乌娜吉准备的参须药包。
山路比昨天更难走。夜里的雨水把泥土泡成了烂泥塘,每走一步都陷进去半只脚。白桦走在最前面,不时用猎刀砍断挡路的藤蔓。二愣子背着渔网,脖子上的雕翎护符沾满了泥水。
等等,郭春海突然蹲下身,这脚印...
泥地上留着几个清晰的靴子印,花纹是典型的苏联军靴。脚印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直通鹰嘴崖背面。
有人先我们一步,白桦眯起眼睛,不会超过两小时。
三人放轻脚步,顺着脚印追踪。快到崖底时,林子里突然传来的金属碰撞声。郭春海一个手势,三人立刻隐蔽到树后。
二十米外的空地上,两个穿军装的人正在摆弄什么仪器。高个子手里拿着天线似的装置,矮个子正往树上绑金属盒子。两人说的俄语夹杂着零星中文,郭春海勉强听出、几个词。
是来抓金雕的,白桦压低声音,那仪器能控制项圈。
二愣子刚要说话,头顶突然掠过一阵疾风——母雕来了!这猛禽像是知道危险,径直扑向那两个军人。高个子慌忙举起仪器,按下了某个按钮。
啾——!母雕发出一声痛苦的鸣叫,在空中剧烈翻滚起来。但它很快稳住身形,再次俯冲,铁钩般的爪子直奔仪器而去!
矮个子掏出手枪开火,子弹擦过雕翼,带起几片羽毛。母雕吃痛,转向攻击持枪者。趁这工夫,高个子又按了下仪器,母雕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笔直坠落!
郭春海冲出树丛,五六半对准天空就是一枪。两个军人吓了一跳,矮个子举枪就要还击,被白桦一箭射中手腕,手枪当啷落地。
中国人?高个子用生硬的中文问,别多管闲事!这是军事财产!
二愣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渔网当头罩下。两个军人拼命挣扎,但渔网上有倒钩,越动缠得越紧。郭春海趁机跑向母雕坠落的地方。
这猛禽摔得不轻,右翼明显骨折了,但还在拼命扑腾。更骇人的是,它脖子上的项圈正闪着红光,发出的警报声。郭春海刚要靠近,母雕就一爪子挠过来,在他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别怕,郭春海慢慢掏出参须,我们是来帮你的。
母雕闻到了参须的气味,攻击性明显减弱。郭春海趁机一把按住它的头,白桦则用猎刀撬开了项圈。项圈内侧刻着A7-22主控几个字,还连着两根细如发丝的电极,已经深深扎进了雕的皮肉。
这帮畜生...白桦小心地拔出电极,给伤口涂上参膏。
另一边,二愣子已经把那两个军人捆成了粽子。高个子还在叫嚣:你们惹大麻烦了!这是谢尔盖教授的项目!
闭嘴吧你,二愣子往他嘴里塞了把苔藓,谢尔盖早交代了,这项目三年前就叫停了!
赵卫东检查了缴获的仪器,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不是普通的追踪器...是行为控制器!他指着仪表盘上的按钮,这个能引发疼痛,这个能干扰平衡,还有这个...
能要命?郭春海问。
更糟,能改写本能。赵卫东推了推眼镜,让食草动物吃肉,让夜行动物白天活动...违反天性的改造。
回屯的路上,母雕被安置在特制的木箱里。虽然翅膀骨折,但它锐利的眼神始终盯着那两个俘虏。说来也怪,每当孩子的小手靠近,母雕就会安静下来,甚至允许乌娜吉给它喂水。
屯口,伊万骑着摩托车正等着。见他们带回俘虏和受伤的金雕,苏联大汉二话不说就给了那高个子一耳光:叛徒!谢尔盖的走狗!
审讯在队部进行。两个军人很快交代:他们是奉命来回收实验体的,因为金雕携带着重要实验数据。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透露还有五个实验体流落在中苏边境,其中最危险的在野狼谷一带活动。
野狼谷...白桦眉头紧锁,那儿连鄂伦春猎人都很少去。
夜深了,郭春海蹲在院子里擦枪。月光下,远处的鹰嘴崖静默如谜。乌娜吉抱着熟睡的孩子出来,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微微发亮,像是在与笼中的母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