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现实“伤口”中探出的“剥蚀”触手,携带着将万物归于“非存在”的可怖意蕴,瞬间笼罩了林风与那阴影星光体。触手上无数吸盘状的器官蠕动着,散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贪婪气息,所过之处,连星墟中那些混乱而坚固的本源法则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化为绝对的虚无。
阴影星光体——姑且称之为“幽”——发出的精神波动充满了焦急与警告:“快走!被‘剥蚀’锁定,我们都会被从根源上抹除!”
然而,林风依旧静立原地,混沌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急速袭来的触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并非托大,而是在以自身“道衍星穹”的感知,全力解析着这所谓的“剥蚀”本质。
在他的“道域”视角下,那触手并非纯粹的能量或物质聚合体,它更像是一段“错误”的宇宙代码,一个不断向外扩散的“存在否定”法则的具现化。它并非在“吞噬”,而是在“删除”,将其接触的一切信息、能量、物质,从宇宙的“记录”中强行擦除。
理解了这一点,林风心中已然有了对策。纯粹的防御或攻击,或许效果有限,甚至会加速自身被“同化”删除的过程。
就在那布满吸盘的触手尖端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林风动了。
他并未闪避,也未格挡,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向前,轻轻点出。指尖之上,不见磅礴法力,唯有一点极致的、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可能性”的混沌奇点。
“道衍……存续。”
他点出的,不是力量,而是一个“定义”,一个“概念”。
那恐怖绝伦的“剥蚀”触手,在触及这混沌奇点的瞬间,其“删除”万物的法则,仿佛撞上了一个无法被其逻辑理解的“悖论”。那混沌奇点既“存在”,又仿佛包容了“不存在”的所有状态,它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进行着“存在”与“非存在”循环的微型宇宙!
“删除”的法则,在这绝对的“衍化”概念面前,失去了目标,陷入了逻辑的死循环!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一阵剧烈而无声的法则层面冲突爆发!那“剥蚀”触手的前端,在与混沌奇点接触的部位,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其稳定的“非存在”结构被强行注入了“存在”的可能性,变得极不稳定,最终在一阵混乱的波动中,轰然崩解了一小段!
虽然相对于整条巨大的触手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这无疑证明了,“剥蚀”并非无敌,它同样可以被理解,甚至被“衍化”!
“吼——!”
现实的“伤口”深处,传来了那“剥蚀”源头更加暴怒和充满痛楚的嘶吼,显然林风这一指,真正伤害到了它!
一旁的“幽”那不断变幻的阴影结构体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传递出的精神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你……你竟然能伤到‘剥蚀者’?!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林风没有回答,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反噬之力,以及内宇宙因强行定义“存续”概念而传来的一丝疲惫。他知道,刚才那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凶险无比,是对自身“道衍”之境的一次极限运用。若非他已彻底融合星辰珠与界空钥,内宇宙稳固,恐怕难以承受这种层面的法则对冲。
那“剥蚀”触手受创后,似乎变得更加狂暴,猛地收缩,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带着更多的触须,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再次朝着林风与幽笼罩而来!这一次,其蕴含的“删除”法则更加集中,更加暴戾!
“不能硬抗!跟我来!”幽的精神波动急促传来,它那阴影与星光构成的身躯猛地向侧方一片色彩极度混乱、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区域冲去。“那里是‘迷镜回廊’,法则混乱,‘剥蚀者’的本体难以进入!”
林风略一沉吟,判断出幽暂时没有恶意,而且对方对此地显然更为熟悉。他不再停留,【虚空行走】自然施展,身形如同融入星墟本身,紧随幽之后,射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迷镜回廊”。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回廊的瞬间,那巨大的“剥蚀”触手狠狠撞在了回廊边缘那片混乱的法则壁垒之上!
“轰!!!”
无声的法则湮灭爆发,回廊边缘大片大片的“镜面”破碎,但又迅速从周围的混乱中衍生出新的、更加扭曲的结构。“剥蚀”触手似乎极为厌恶这种极致的混乱,发出一阵不甘的咆哮,缓缓缩回了那道现实的“伤口”之中,伤口也随之缓缓弥合,只留下那片被“删除”了一部分的虚无空间,证明着方才的惊险。
……
进入“迷镜回廊”,林风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错乱感。这里的空间被折叠、反射了无数次,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甚至可能倒流。无数个他自己的倒影在破碎的镜面中闪现,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有些倒影甚至仿佛拥有了独立的意识,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幽的身影在其中灵活地穿梭,似乎对这里的规律极为熟悉。它带着林风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回廊深处一个相对稳定的、由三面巨大而完整的奇异水晶构成的三角区域。这里的光线柔和而稳定,外界的混乱似乎被隔绝了大半。
“暂时安全了。”幽停了下来,那团变幻的阴影结构体微微起伏,核心的幽蓝光芒闪烁频率放缓,似乎也松了口气。它“转向”林风,传递出带着好奇与审视的精神波动:“外来者,你很强,而且……你的力量很奇特。我从未见过能正面撼动‘剥蚀’的存在,即便是那些古老的‘守护者’。”
林风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星墟“居民”,平静地回应:“我名林风,自星海而来,追寻起源之秘。你所说的‘剥蚀’,‘边界守护者’,又是什么?”
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判断能否信任林风。
“‘剥蚀’,如你所见,是星墟中最危险的‘现象’之一,也有人称其为‘清道夫’。”幽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凝重,“它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生命,更像是宇宙法则运行中产生的……‘错误’或者‘毒素’。它们本能地吞噬、删除一切‘存在’,试图将一切归于太初的‘无’。刚才我们遇到的,只是一头幼生体,如果是成熟体的‘剥蚀者’,甚至能轻易抹除一片星域。”
“至于‘边界守护者’……”幽的结构体微微收缩,显得有些忌惮,“它们是星墟中一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自发形成的松散联盟,负责监控并阻止‘剥蚀’的过度扩散,同时也……排斥我们这些它们眼中的‘异类’和你们这样的‘外来者’。我刚才就是不小心惊动了一位守护者的巡逻队,才被追捕,误入了‘剥蚀’活跃区。”
林风若有所思。看来这起源星墟内部的生态,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不仅有“剥蚀”这种天灾般的威胁,还有本土的势力划分。
“你属于哪个阵营?”林风直接问道。
“我?”幽的波动带着一丝自嘲,“我属于‘遗民’,或者说‘流浪者’。我们是星墟中一些古老文明毁灭后残留的个体意识,或者是在星墟独特环境下自然诞生的智慧体,不被‘边界守护者’认可,只能在星墟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它核心的幽蓝光芒转向林风,带着一丝期盼:“你很强大,林风。而且你似乎掌握着一种能对抗‘剥蚀’的力量。我们‘遗民’一直在寻找对抗‘剥蚀’,乃至修复星墟伤痕的方法。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林风看着眼前这团神秘的阴影星光体,混沌色的眼眸中思绪流转。初来乍到,他确实需要向导和信息来源。这个“幽”虽然来历不明,但目前看来并无恶意,而且对星墟的了解远超于他。
“合作,可以。”林风缓缓开口,“但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以及……诚意。”
幽的结构体微微舒展,传递出肯定的波动:“当然。作为诚意,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初始火种’观测站。那是我们‘遗民’不久前发现的一处上古遗迹,据说与宇宙的‘第一因’有关,或许对追寻起源之秘的你有所帮助。而且那里相对隐蔽,可以避开守护者的耳目。”
初始火种?林风心中一动,这与他从星灵殿传承中获得的信息不谋而合。
“带路。”他言简意赅。
幽不再多言,阴影般的身躯缓缓漂浮起来,向着“迷镜回廊”的更深处而去。林风紧随其后,混沌道韵将自身与周围环境完美协调,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在这危机四伏、谜团重重的起源星墟,一位来自星海的道衍行者,与一位神秘的星墟遗民,结成了暂时的同盟。他们的前方,是未知的遗迹,是古老的秘密,亦是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