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传:
暮春时节的永宁侯府,处处透着股子恰到好处的热闹。西跨院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抄手游廊的青石板上,沾着晨露,像撒了把碎银子。沈清欢刚用过早膳,正捧着盏雨前龙井在廊下逗弄新养的鹦鹉,那鸟儿通人性,见了她便歪着脑袋喊:“小姐聪慧,天下第一!”
“就你嘴甜。”沈清欢被逗得笑出声,指尖轻轻挠了挠鹦鹉的羽冠,目光却不自觉飘向了正厅的方向。自打三日前祖母王氏提出要为她挑选夫婿,府里的气氛就多了几分微妙——二房的柳氏天天往王氏院里跑,明着是问安,暗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连素来不问俗事的大房长姐沈清瑶,昨日也特意送来一盒胭脂,话里话外透着“妹妹可得选个好人家”的意味。
正思忖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丫鬟春桃略显慌张的嗓音:“小姐!不好了!正厅那边出事了!”
沈清欢心头一凛,放下茶盏起身:“慌什么?慢慢说。”
春桃跑得满脸通红,扶着廊柱喘了口气才道:“是、是宫里来的李嬷嬷,陪着淑妃娘娘的妹妹来看祖母,谁知方才在正厅赏玩那只‘流云纹琉璃盏’时,琉璃盏忽然碎了!柳姨娘说……说那盏是您前儿个刚从库房取出来给祖母赏玩的,还说您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沈清欢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那流云纹琉璃盏是西域进贡的珍品,通体剔透如冰,盏身上流云纹路浑然天成,是祖母王氏最宝贝的物件之一。前儿个她确实去库房取过东西,但那琉璃盏是王氏自己让管事嬷嬷取来的,怎么倒赖到她头上了?
“走,去看看。”沈清欢理了理裙摆,步伐从容不迫。她知道柳氏素来见不得她得祖母偏爱,这次定是想借着琉璃盏碎的由头,给她扣个“不敬长辈、损毁珍宝”的罪名,好让祖母对她生厌,影响后续选婿的事。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柳氏带着哭腔的声音:“母亲您看,这琉璃盏多珍贵啊,清欢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侯府不把宫里赏的东西当回事,连累了淑妃娘娘可怎么好?”
沈清欢掀帘而入,目光扫过满地晶莹的琉璃碎片,最后落在王氏面色铁青的脸上。厅中站着位穿着宫装的中年妇人,想来就是李嬷嬷,旁边还站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眉眼间与淑妃有几分相似,该是淑妃的妹妹林小姐。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尴尬,显然不想掺和侯府的家事。
“祖母,”沈清欢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方才听春桃说琉璃盏碎了,孙女儿特来看看。只是不知二婶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琉璃盏是前儿个张嬷嬷奉您的命令去库房取的,孙女儿连碰都没碰过,怎么就成了孙女儿不小心打碎的?”
柳氏没想到沈清欢来得这么快,还直接点出了张嬷嬷,顿时有些慌乱,强辩道:“我、我也是听下人说的!再说了,库房的钥匙你也有,谁知道你是不是私下动了手脚?”
“二婶这话可就奇怪了。”沈清欢站直身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柳氏,“库房钥匙除了孙女儿,二婶和长房的管事嬷嬷也各有一把,难不成二婶是想说,自己也有嫌疑?”
这话一出,柳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沈清欢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丫头怎么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清欢并非对长辈不敬,只是不想平白受冤。”沈清欢转向王氏,语气诚恳,“祖母,琉璃盏贵重,孙女儿明白您心疼。但此事蹊跷,不如咱们先查清楚,再论对错也不迟。”
王氏脸色稍缓,她原本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沈清欢一向细心,从不毛手毛脚,再说那琉璃盏放在紫檀木托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碎了?她看向李嬷嬷,略带歉意地说:“让嬷嬷见笑了,家宅琐事扰了嬷嬷和林小姐的兴致。”
李嬷嬷连忙摆手,笑道:“侯老夫人客气了,谁家还没点小插曲。只是这琉璃盏确实可惜,不过物件碎了也就碎了,别伤了家人和气才是。”她是宫里的老人,最会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是侯府内宅争风吃醋,自然不想多管。
旁边的林小姐也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不过是个杯子罢了,咱们别为这个坏了心情。”
王氏点点头,正想让下人把碎片清理了,沈清欢却忽然开口:“祖母,等等。”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较大的琉璃碎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这碎片边缘有些奇怪,不像是不小心摔碎的。”
众人闻言都凑了过来,柳氏心里发虚,忙道:“碎了的琉璃片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清欢你别是想故意拖延时间,找借口吧!”
“二婶急什么?”沈清欢没理会她,指着碎片边缘道,“大家看,这碎片边缘有一道很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预先划开的,而且裂痕里还沾着一点深色的粉末,不像是琉璃本身的颜色。”
王氏接过碎片一看,果然如沈清欢所说,碎片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还沾着点褐色粉末。她脸色一沉,看向一旁的张嬷嬷:“这琉璃盏从库房取出来后,都经过谁的手?”
张嬷嬷吓得赶紧跪下:“回老夫人,奴婢取出来后就直接送到了正厅,交给了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小翠,让她好生放在托上,之后就再没人碰过了。”
“小翠?”王氏目光转向柳氏,“你的丫鬟呢?让她出来!”
柳氏脸色惨白,支支吾吾道:“小、小翠她……她方才说身子不舒服,回房歇着了。”
“不舒服?怕是心里有鬼吧!”沈清欢冷笑一声,“二婶,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小翠,看看她是真不舒服,还是在躲着不敢见人?”
柳氏还想阻拦,王氏已经沉声道:“来人,去柳氏院里把小翠带过来!”
侍卫领命而去,柳氏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沈清欢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谱——这琉璃盏定是柳氏让小翠动了手脚,想栽赃给她,却没想到被她看出了破绽。
没一会儿,侍卫就把小翠带了过来。那丫鬟一进厅就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姨娘让奴婢做的!”
柳氏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就是姨娘您!”小翠哭着道,“前日您让奴婢趁张嬷嬷不注意,用细针在琉璃盏底座划了道裂痕,还说等今日李嬷嬷和林小姐来了,再想办法让琉璃盏碎掉,把罪名推给三小姐!您还说,要是成了,就赏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回家养老!”
这话如同惊雷,在厅中炸开。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氏道:“你、你这个毒妇!为了打压清欢,竟然做出这种龌龊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吗?还有侯府的规矩吗?”
柳氏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是的……母亲,您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王氏怒喝一声,“来人,把柳氏带回院子,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一百遍!小翠杖责二十,赶出侯府,永不得入!”
侍卫上前,柳氏挣扎着哭喊:“母亲!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可王氏根本不看她,任由侍卫把她拖了出去。小翠也被拖了下去,哭声渐渐远去。
厅中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琉璃碎片。李嬷嬷轻咳一声,打圆场道:“老夫人,既然事情查清楚了,也就算了。清欢小姐心思缜密,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林小姐也笑着点头:“是啊,清欢姐姐真厉害,换成是我,肯定早就慌了。”
沈清欢浅浅一笑,屈膝道:“嬷嬷和林小姐过奖了,清欢只是不想平白受冤罢了。只是可惜了这琉璃盏,让嬷嬷和林小姐见笑了。”
王氏看着沈清欢,眼神里满是愧疚和疼爱:“好孩子,委屈你了。都怪祖母不好,没查清事情就差点错怪你。”
“祖母别这么说,”沈清欢扶起王氏,“一家人哪有不闹点误会的,现在查清了就好。”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老夫人,三小姐,户部尚书府的公子派人送帖子来了,说想明日登门拜访,为前日赏花宴上的失礼之事向三小姐赔罪。”
沈清欢一愣,随即想起前日的赏花宴。户部尚书府的公子赵轩,在宴上喝醉了酒,差点对她无礼,还是靖王萧煜及时解围。这赵轩今日派人送帖子,想来是醒酒后知道自己闯了祸,想上门道歉。
王氏看向沈清欢,问道:“清欢,你想不想见他?若是不想,祖母就替你回了。”
沈清欢思忖片刻,笑道:“见,为何不见?他既然有心道歉,我若是避而不见,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再说,我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王氏点点头:“好,就依你。管家,收下帖子,明日好生招待。”
管家应了声“是”,退了下去。李嬷嬷和林小姐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王氏拉着沈清欢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半天,才让她回了西跨院。
刚回到院子,春桃就兴奋地跑过来:“小姐!您今天可太厉害了!把柳姨娘怼得哑口无言,还查出了真相,真是大快人心!”
沈清欢失笑:“瞧你高兴的,不过是解决了件小事罢了。”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春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小姐您不知道,方才我去厨房取点心,听见柳姨娘院里的丫鬟说,柳姨娘这次不仅想栽赃您,还想在您的茶里加东西,让您在选婿的时候出丑呢!幸好这次被您识破了,不然可就糟了!”
沈清欢眼神一冷,柳氏竟然这么狠毒?看来这次禁足三个月,还不足以让她吸取教训。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明日赵轩上门,她倒要看看,这位尚书府公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次日一早,沈清欢刚梳妆完毕,就听见管家来报,赵轩已经到了府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春桃去了客厅。
刚进客厅,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厅中,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局促。想来就是户部尚书府的公子赵轩。
赵轩见沈清欢进来,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在下赵轩,见过沈三小姐。前日赏花宴上,在下醉酒失仪,多有冒犯,今日特来向小姐赔罪,还望小姐海涵。”
沈清欢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语气平淡:“赵公子客气了,前日之事,想必公子也是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
赵轩坐下后,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却没有喝,只是握着茶杯,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有话想说。
沈清欢看在眼里,心里暗自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赵公子今日来,除了赔罪,还有别的事吗?”
赵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沈清欢:“沈小姐,实不相瞒,前日我并非真的醉酒失仪。”
沈清欢挑眉:“哦?那公子是……”
“是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赵轩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前日赏花宴上,我只喝了一杯旁人递来的酒,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太清了。昨日我醒后,听下人说了我在宴上的所作所为,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我仔细回想,才觉得那杯酒有问题。”
沈清欢心头一震,竟然有人在赵轩的酒里下药,还故意让他对自己失仪?这背后之人,到底是想针对赵轩,还是想针对她?
“公子可知是谁给你递的酒?”沈清欢问道。
赵轩摇摇头:“当时宴上人多,我也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是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小厮,看着像是哪家府上的下人。”
灰色长衫的小厮?沈清欢皱眉,这线索也太模糊了。她忽然想起前日宴上,靖王萧煜曾提醒过她,让她小心二房的人。难道此事与柳氏有关?可柳氏昨日已经被禁足,而且她若是想针对自己,直接对自己下手就好,为何要通过赵轩?
“公子可有告诉令尊此事?”沈清欢又问。
“还没有。”赵轩苦笑一声,“此事若是传出去,不仅我颜面扫地,还会连累尚书府的名声。我今日来告诉小姐,是觉得此事可能与小姐有关,想提醒小姐多加小心。毕竟,那日我失态,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小姐的名声。”
沈清欢心中微动,没想到这赵轩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点点头:“多谢公子提醒,我会多加留意的。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此事我会暗中调查,若是有消息,定会告知公子。”
赵轩松了口气,起身拱手:“那就多谢沈小姐了。今日打扰,在下就先告辞了。”
沈清欢起身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了院子。春桃跟在她身后,疑惑地问:“小姐,您觉得赵公子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想推卸责任,故意编出来的谎话?”
“应该是真的。”沈清欢沉吟道,“赵轩虽然有些纨绔,但本性并不坏,而且他若是想推卸责任,完全没必要特意来告诉我这些。再说,前日宴上,他确实像是被人下了药的样子,眼神涣散,说话也颠三倒四。”
“那会是谁想害赵公子,还连累小姐您呢?”春桃不解地问。
沈清欢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能在赏花宴上动手脚,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赵轩喝下带药的酒,想必是对宴上情况很熟悉的人。”她忽然想起柳氏,柳氏前日也去了赏花宴,而且她一直对自己心怀不满,会不会是她干的?可柳氏已经被禁足,就算是她干的,现在也没法求证。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沈清欢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谁想害我,只要我多加小心,总能找到破绽。”
正说着,丫鬟来报,说长房的沈清瑶来了。沈清欢有些意外,沈清瑶素来与她不亲近,今日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她让丫鬟请沈清瑶进来,不多时,沈清瑶就走进了院子。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头上戴着一支珍珠簪子,看起来温婉动人。
“妹妹,”沈清瑶笑着走上前,“前日听说你受了委屈,姐姐一直想来看看你,只是家里琐事多,耽搁到了今日。”
沈清欢笑道:“姐姐客气了,妹妹没事,劳烦姐姐挂心了。”
两人在廊下坐下,春桃端上茶水退了下去。沈清瑶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妹妹,昨日赵公子来府里了?”
“嗯,”沈清欢点头,“他是来为前日赏花宴上的失礼之事赔罪的。”
沈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原来如此。妹妹,说起来,前日赏花宴上,靖王殿下似乎对你颇为照顾呢。”
沈清欢心里一动,沈清瑶怎么突然提起靖王萧煜了?她不动声色地说:“靖王殿下只是出于好意,不想我在宴上受辱罢了。”
“是吗?”沈清瑶笑了笑,“可我瞧着,靖王殿下对妹妹似乎格外不同。妹妹,你对靖王殿下,就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吗?”
沈清欢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神色,语气平淡:“姐姐说笑了,靖王殿下是皇室宗亲,身份尊贵,妹妹只是个侯府千金,怎敢有别的心思?再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和祖母做主,妹妹不敢妄议。”
沈清瑶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清瑶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沈清瑶离去的背影,沈清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