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并未看那几件被点名的宝物,目光依旧落在那摇曳着冷光的冰蓝步摇上,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一丝流淌下来的银线光屑。
她的声音穿过轻纱,清清淡淡,听不出波澜,却轻易截住了知意迈开的步子:“你们欢喜便好。” 这态度,仿佛不是价值连城的异宝,而是赏给稚童的几样有趣玩意儿。
月心早已习惯,立即应了声“是”,拿着黑漆匣子,月情放下那冰棱胸针,转向一旁的侍者开始交涉,知意咽下糕点,也兴冲冲加入进去。
唯独知画,目光悄然从水镜的奇幻空间影像中抽离,回转到云凝身上,在她指尖残留的那抹几乎消散的冰寒步摇微光上停留了一瞬,如沉潭般的眼底似有难以捕捉的深意掠过。
珍宝阁的廊柱高大宏伟,雕刻着无尽变幻的星空图谱。空气中弥漫着异宝独有的气息,冷冽、温润、灼热……驳杂却神秘。喧哗与光影在厅堂深处流淌,而他们这一隅,因着云凝身上那近乎绝对静谧的场域,竟如同自成一方天地。
这份奇异的静谧,被一阵极为不谐的喧哗陡然撕裂。
“让开!都他妈瞎了你们的狗眼!我爹可是云霞城主!” 一道跋扈嚣张、明显被什么东西憋得有些变调、又带着纵欲过度虚浮的尖利声音由远及近,粗暴地闯进这片空间。伴随着乒乒乓乓器物轻微磕碰的声响,还有一连串的护卫呵斥开路声。
一个裹着锦缎华服的身影踉跄着闯进了这片展示区。他身形偏胖,顶着一张纵酒过度的浮肿脸庞,眼底淤青深重,此刻那不大的三角眼中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精光——一种将贪婪淫亵写满瞳孔的精光,直勾勾地黏在刚点完货物、转过身来的云凝和四位侍女身上。
来人正是城主府那刚刚经历了人生奇耻大辱的少爷——赵鲲。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憋着一股邪火一路过来。先是在那冰山煞星面前莫名失禁,颜面尽失如同当街被扒光了衣服,紧接着又被父亲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骂得他心头窝火至极。
此刻骤然见到如此天仙般的人物,四个侍女或明艳或俏丽或妩媚或清冷,而当中那位戴着面纱的,虽不见真容,但那份浑然天成的冰雪气韵,简直比传说中九天仙女还要勾魂摄魄!
一股更加炽烈的邪火,混合着被羞辱后的疯狂宣泄欲望,腾地一下将他头脑点燃。
“天!这云霞城何时藏了这等绝色?天助我也!” 赵鲲喉结狠狠滚动一下,吞了口不争气的涎水,胖手一挥,脸上的虚浮之气竟被一股恶狠狠的下流意气强行撑起,几乎扭曲了五官,三角眼瞪大,声音因极度的亢奋而更加尖利破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都给本少爷听好了!这四个美人——哦不,是这五个!全都给爷拿下!扛回府去!本少爷今晚就要做新郎官!哈哈哈!”
珍宝阁内霎时一片死寂,连那些漂浮在玉台上的光球都似乎黯淡了几分。来往客人无不侧目,看向赵鲲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头闯进琼楼玉宇、满身污泥对着神像咆哮的野猪。
几个护卫嘴角抽了抽,强忍着表情上前半步,虽然他们身上甲胄精良,显然训练有素,此刻动作却透着一股生硬的尴尬。
赵鲲身后的两个护卫头领,更是下意识地稍稍挪动脚步,试图拉开一点与这位少主的距离,额角似乎有冷汗渗出。在寻常场所也就算了,这可是深不可测的珍宝阁啊!连城主来了都得客客气气绕道走的地方!
这珍宝阁遍开诸天万界,号称除了杀帝尊,其他只要你出的起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少爷…”护卫统领硬着头皮,压低了嗓子,试图劝阻,“这…这是珍宝阁的地盘…那几位姑娘…瞧着不像是寻常人家…”
“放你娘的屁!”赵鲲猛地一甩胳膊,几乎抽在那护卫统领脸上,唾沫星子横飞。
“珍宝阁怎么了?我爹是城主!城主!这云霞城就是我赵家的!几个娘们算什么?没眼力劲儿的东西!看见那戴面纱的小娘子没?爷今天非要把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