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利,cIA总部,七楼。
凯瑟琳·埃文斯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水晶杯被狠狠砸在墙上的脆响。
价值上千美元的巴卡拉水晶杯,瞬间四分五裂,昂贵的苏格兰威士忌顺着墙壁,像一条条丑陋的黄褐色泪痕,缓缓滑落。
她的秘书被这声巨响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文件。
“出去。”
埃文斯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得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秘书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埃文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华盛顿纪念碑的尖顶,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输了。
在那通电话里,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精心构建的,作为高级情报官员的从容、自信和掌控力,被那个叫秦明轩的男人,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砸得粉碎。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却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对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他不是在接受考验。
他是在……驯服她。
用她最渴望的功绩,用她最恐惧的失败,给她套上了一根无形的,名为“合作”的缰绳。
“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埃文斯喃喃自语,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燃烧起一种更加炽热、更加危险的光芒。
与怪物共舞,虽然危险,但回报,也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通往白宫的最高级别保密电话。
她的手很稳,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接国务卿办公室,我是埃文斯。我需要和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先生,进行一次紧急通话。”
“事关……国家安全的核心利益。”
……
一架隶属于美国空军的c-54运输机,在夜色中,平稳地降落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这里是美国总统的座机,“空军一号”的专属基地。
秦明轩走下舷梯时,迎接他的,不再是荷枪实弹的FbI,而是一排黑色的,挂着外交牌照的凯迪拉克轿车。
米勒探员跟在他身后,像个尽职的仆人,为他拎着一个并不存在的手提箱。
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鄙夷,到后来的恐惧,再到现在的……麻木。
在从慕尼黑飞往华盛顿的十几个小时里,他试图和秦明轩聊点什么,来缓解自己快要爆炸的神经。
结果,秦明-轩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女儿在耶鲁大学的学费,凑够了吗?”
“你妻子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预约的,那个心脏搭桥手术,排上队了吗?”
“还有,你上周在拉斯维加斯,输掉的那三万美金,想好怎么跟国税局解释了吗?”
那一刻,米勒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类在注视。
他感觉自己被上帝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审判庭上。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和秦明轩说一句话。
“秦先生,这边请。”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为秦明轩拉开了中间那辆凯迪拉克的车门。他的动作彬彬有礼,但身上那股属于顶级特工的精悍气息,却无法掩饰。
“中情局特别行动科的?”秦明-轩坐进车里,随口问了一句。
男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您怎么知道?”
“你们身上,都有一股相同的味道。”秦明-轩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那种,把人命当成数字的味道。”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关上了车门。
车队没有驶向兰利,也没有驶向任何一个FbI或cIA的安全屋。
而是穿过华盛顿的夜色,最终,停在了一座位于乔治敦区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俱乐部前。
“大都会俱乐部”。
一个只有美国政界、军界和金融界最顶层的人物,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秦明-轩被直接带到了俱乐部三楼,一间充满了古典英伦风格的,挂着伦勃朗和鲁本斯真迹的私人会客厅。
房间里,壁炉的火烧得很旺,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白兰地的醇厚香气。
凯瑟琳·埃文斯,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换下了一身职业套裙,穿上了一件宝蓝色的丝绒长裙,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属于上流社会女性的优雅。
“秦先生,欢迎来到华盛顿。”她举起手中的白兰地,对他示意了一下。
“这里的环境,比‘蜂巢’好多了。”秦明轩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讽刺。
“在你证明自己拥有匹配这里的价值之前,‘蜂巢’,永远是你的备选方案。”埃文斯提醒他,试图挽回一点自己作为主人的尊严。
秦明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个传声筒。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系统,最终确认。】秦明轩在心里,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约翰·福斯特·杜勒斯:意识形态的狂人,坚定的主义者,把与苏联的斗争视为一场十字军东征。弱点:极度的自负和道德优越感,无法容忍任何对其权威和判断力的挑战。】
【艾伦·杜勒斯:现实主义的毒蛇,cIA的缔造者,信奉权力与阴谋。他没有道德,只有利益。弱点:对自己亲手建立的情报帝国,有着病态的控制欲和好奇心,对任何“新奇的玩具”都想一探究竟。】
【兄弟关系:表面和谐,实则互相制衡,彼此都想证明自己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系统建议:对付约翰,要用‘意识形态’的武器,给他树立一个比苏联更庞大、更危险的‘敌人’。对付艾伦,要用‘利益’的诱惑,给他一个比原子弹更有趣、更致命的‘玩具’。】
【核心策略:挑动他们的竞争心。让他们相信,只有通过你,才能得到那个独一无二的,能压倒对方的筹码。】
【收到。】
秦明轩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剧本,已经写好了。】
就在这时,会客厅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埃文斯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了恭敬的表情。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看起来像个老派银行家的男人。他就是美国国务卿,约翰·福-斯特·杜勒斯。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弟弟,cIA局长,艾伦·杜勒斯。他个子稍矮,有些微胖,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和善的微笑,嘴里叼着一个标志性的烟斗。但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当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壁炉里的火焰,似乎都矮了半截。
这,就是权力的气息。
是两个掌控着半个世界命运的男人,所散发出的,无形的,却又沉重如山的气场。
埃文斯和那几个中情局的特工,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有秦明轩,依旧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他甚至没有起身。
只是缓缓地,抬起头,迎向了那两道,足以让任何王牌特工都崩溃的,审视的目光。
约翰·福斯特·杜勒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显然,他对这个东方年轻人的无礼,感到了一丝不悦。
艾伦·杜勒斯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像一只发现了新奇猎物的狐狸。
秦明轩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杯白兰地。
对着房间里,那两位真正的“主人”,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那姿态,仿佛在说:
“牌局,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