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是被窗台上种子袋的窸窣声弄醒的。睁开眼时,晨光正斜斜地落在书桌上,装向日葵种子的纸袋被风吹得轻轻晃,袋口露出的几粒圆滚滚种子,像藏着星星的小石子。她猛地坐起身——今天要和江彻在老槐树下种向日葵,小铲子、水壶还有昨天的饼干,都得提前备好。
“小满,小铲子和肥料都带来啦!”江彻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带着点轻快的调子。林小满趿着棉拖跑下楼,看见江彻正蹲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拎着个竹编篮子,里面放着一把银色的小铲子、一个装着肥料的布包,还有那台黑色胶片相机。“我爸说这个肥料是草木灰做的,能让种子长得快,”他举起布包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等会儿我们先拍照,再挖坑种种子。”
林小满赶紧把向日葵种子、水壶和装饼干的纸袋子装进帆布包,又从书桌上拿起那本借的风筝书——她想把书带来,等种完种子,和江彻坐在槐树下一起看。两人走到老槐树下,江彻先拿出相机,对着树干上冒出的新芽调整焦距:“先给槐树拍张照,等夏天向日葵开花了,再拍一张,就能看到它们一起长大的样子。”“咔嚓”一声,槐树叶的新绿和粗糙的树干,一起被定格在胶卷里。
江彻放下相机,拿起小铲子在槐树下选了块松软的土地:“这里阳光好,浇水也方便,种子肯定能长得快。”他先用铲子把土扒松,泥土的香气混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林小满蹲在旁边,把种子倒在手心,一粒粒数着:“一共十二颗种子,我们种六排,每排两颗,像小士兵排队。”
江彻笑着点头,用铲子在松好的土里挖了十二个小坑,每个坑刚好能放下一颗种子。“我放种子,你盖土好不好?”林小满说着,把手里的种子轻轻放进小坑里,圆滚滚的种子落在土里,像给大地撒了把小珍珠。江彻则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土盖在种子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它们:“盖薄一点,不然种子会闷得长不出芽。”
盖完土,林小满提起水壶,对着种种子的地方轻轻浇水。水珠落在泥土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慢慢渗进土里,像在给种子送饮料。“我们给种子做个标记吧,”江彻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蜡笔和一张硬纸板,“你画个向日葵,我写上日期,插在土里,这样就不会忘了它们种在哪里。”
林小满接过蜡笔,在硬纸板上画了朵大大的向日葵,花瓣涂成金黄色,花盘是深棕色的,旁边还画了只小蜜蜂。江彻在纸板的另一边写下“正月二十三,和小满一起种向日葵”,又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他找了根细竹棍,把硬纸板固定好插在土里,风吹过时,纸板轻轻晃,像向日葵在点头。
种完种子,两人坐在槐树下的石头上休息。林小满打开装饼干的纸袋子,黄油的香气一下子飘了出来,饼干上印着的小花图案,和她画在硬纸板上的向日葵有点像。“你尝尝这个,”她递了块饼干给江彻,“你妈妈烤的饼干,比镇上面包店的还好吃。”江彻咬了一口,饼干的脆和黄油的香在嘴里散开,他笑着点头:“我妈说下次教你烤,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做饼干了。”
林小满忽然想起带来的风筝书,从帆布包里掏出来翻开,里面夹着的野雏菊干花书签掉了出来,落在种种子的土里。“小心别弄脏了,”江彻赶紧把书签捡起来,用袖口轻轻擦了擦,“这个要夹回书里,等向日葵开花了,我们再找片向日葵花瓣做新的书签。”他把书签夹回书里,刚好夹在画着风筝的那一页,书签上的野雏菊,和书里的风筝像在互相看着。
两人靠在槐树干上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书页上,光斑随着风轻轻动。书里讲的是一只小松鼠找风筝的故事,林小满看着看着就笑出声:“这里的小松鼠,跟我们在竹林里看到的好像,都喜欢偷吃东西。”江彻凑过来看,指着书里的插画说:“下次我们去竹林,带上点坚果,说不定能再见到它。”
正看着书,邻居家的小妹妹抱着个布娃娃跑过来,看见土里的硬纸板,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呀?”林小满笑着解释:“这是我们种的向日葵种子,等夏天就会开花,比你还高呢。”小妹妹眼睛一亮,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布娃娃蹦蹦跳跳地走了,临走时还说:“等开花了,我要来看。”
太阳升到头顶时,江彻忽然想起相机里的胶卷:“我们再拍几张照片吧,把种子、硬纸板还有这本书都拍进去,等洗出来贴在相册里,就像给向日葵写成长日记。”他拿着相机,对着土里的硬纸板拍了一张,又对着林小满看书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里,林小满的头发垂在书页上,手里捏着饼干,阳光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披了件浅金色的衣服。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给种子浇了次水。江彻蹲在土里看了好一会儿,像在跟种子说话:“你们要快点长,等开花了,我就带小满来看你们。”林小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种子听得见吗?你这么跟它们说话,它们肯定会努力长的。”江彻站起身,挠了挠头:“我爸说,只要对着种子说心里话,它们就会长得又高又壮。”
回家前,江彻把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说要去镇上洗照片:“明天就能拿,到时候我们把照片贴在相册里,再写点话,就像给种子的第一页成长日记。”林小满点点头,把风筝书抱在怀里:“我晚上把书看完,明天我们一起给照片写说明。”
看着江彻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林小满又蹲在种种子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泥土里好像有小小的动静,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可还是忍不住小声说:“种子,你们要快点发芽呀,我和江彻都会来看你们的。”
回到家,林小满把风筝书放在书桌上,和相册并排摆着。她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写道:“正月二十三,和江彻在老槐树下种向日葵,种子里藏着夏天的花,硬纸板上的向日葵在等它们长大。饼干的香、书里的故事,还有江彻的笑,原来春天的日子,是把期待种进土里,等着它慢慢发芽。”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粒不小心掉出来的向日葵种子,放在书桌上的弹珠盒旁边。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种子的影子和弹珠的光缠在一起,像把今天的期待,都装进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林小满躺在床上,想起明天要贴新的照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最甜的期待,不是等着花开,而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把每个关于未来的小事,都当成宝贝一样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