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现有的四种长生人我都还没完全弄明白,先别急着给李老板分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吸血长生脱不了干系。至于具体是某个吸血长生者与他有关,还是这种方法本身与他有关,就不好说了。
见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再追问。虽然张弦活了几千年,但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地待在地宫里,连自己何时苏醒都记不清了。算起来,他接触现代社会还不到一年,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从现代语言到简体字,还要适应各种新鲜事物。即便他真是个神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全融入现代社会。
相比之下,李亨利的经历就复杂多了。从他还叫隗方的时候起,就一直活跃在历史舞台上。这些年来他究竟扮演过多少角色,经历过哪些重大事件,有过怎样的爱恨情仇,都是未解之谜。虽然他外表年轻,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隗方了。指望张弦这个千年宅男能了解李亨利的全部,显然不太现实。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长生不老确实存在,那我更应该跟着张弦。毕竟只有他才能解开这些谜团,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后,梅生伯突然开口:夏麻裹尸布保存的是哪种长生血脉?
我明白他是在担心三叔的安危,也竖起耳朵等着答案。
张弦略显迟疑地说:这可能是鳖灵王传下来的重生之法,在四种长生术中最粗浅的一种。即便成功,复活的也未必是原来那个人。
我急切地追问:你也不确定吗?
确实不确定。张弦解释道,其实是不是本人并不重要。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拥有相同的记忆,每个个体都会走出不同的人生轨迹。还记得之前见过的尸鳖吗?
见我点头,他继续说:尸鳖既能吞噬腐肉,也能救人一命。
何晓晴插话道:就像你救我的时候那样。
张弦严肃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两回事,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生死界限的问题。
何晓晴不服气地反驳道:就是嘛!刚才那可是生死关头,我中了尸鳖毒都快死了,你用尸鳖壳救了我的命,这总没错吧?
听着她浓重的四川口音,张弦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解释道:我用你能听懂的方式说吧。尸鳖这种生物很特殊,它们以宿主为食,体内能完整保存宿主的记忆。这种类似基因的结构会永久存在于尸鳖体内,影响它们的身体构造,直到成熟孵化后形成人形胚胎,最终变成宿主记忆中的模样。这就像是一种自带记忆的高级克隆技术,只有在科幻作品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复制人。
我震惊地问:你是说,宿主被咬时的状态,就是新生体最终的模样?
张弦点点头:这只是个比喻。要让小小的尸鳖在几小时甚至十几分钟内长成成人大小,需要消耗大量营养物质来转化人体组织,这种剧烈的生化反应对环境要求极高。
他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长生这种事,本来就不是现代科学能解释的。说是鬼神之说也不为过,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我心头一紧:这简直像好莱坞科幻片!但科幻好歹有个科学依据,明白原理就不怕。哪像我们遇到的这些僵尸鬼魂,你这么说反而更吓人了。
张弦苦笑着不再说话。
何晓晴突然冒出一句:哇,你懂得真多,我太崇拜你啦!
张弦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呵斥:能不能小点声?不作死就不会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何晓晴吓得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拍拍胸口平复心情,小声问道:你居然还会说网络流行语?张弦彻底无语,一把将她推到我身边:你管管她吧。
这鬼丫头我可管不住,她古灵精怪的,把张弦治得服服帖帖,连他有点土气都看出来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我只好板起脸瞪了她一眼,没想到还真把她镇住了。看来这两年当小领导没白当,还是有点威严的。
我刚以为控制住局面,她就朝我胸口捶了一拳,力道还不小。我毫无防备,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洞壁才站稳。突然手指传来一阵剧痛,我连忙喊道:快开灯看看,我好像被蜈蚣咬了!
何晓晴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喊得太大声了。
何晓晴说:据我所知,这么深的溶洞里不可能有蜈蚣之类的虫子活动,你可能是被石头划伤了吧?
她外公是考古专家李教授,这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但张弦却显得很紧张,抢过何晓晴的手电筒照过来。虽然确实只是被石头划伤,张弦却二话不说撕下衣料绑住我的手指根部,不停地挤血。
我被他这举动吓到了,忙问怎么回事。张弦用手电筒照着洞壁:你自己看,那是什么?
我扭头扫视四周,并未发现异常,但既然张弦说有情况,必然不假。定睛细看,石壁上竟爬满了尸鳖,这些虫子大多静止不动,少数正缓慢蠕动。它们甲壳的颜色与岩壁浑然一体,难怪我起初误以为是岩石凸起。
众人慌忙往通道 ** 聚拢,狭窄的溶洞顿时拥挤不堪。我尴尬地避开身旁的何晓晴,急问张弦:你之前说尸鳖会把我变成母体,复制出拥有记忆的新个体?那岂不是会出现两个我?
张弦沉默摇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刚才的喊声肯定惊动了李老板,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见我盯着他背上的古剑,他补充道:别指望我出手。他针对的是你们,到时候我未必护得住所有人。
梅生伯催促道:事不宜迟,快走!
在迷宫般的溶洞中穿行许久,连来路都记不清时,张弦突然停步:你感觉如何?见我茫然,他指向我被咬伤的手指。我表示无恙,他却狐疑地盯着我:别逞强,有异常立刻告诉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话让我心头一紧,默默点头不再玩笑。不多时,眩晕感突然袭来,我扶住岩壁:糟了,尸毒发作!头晕恶心......
这是饿的。张弦打断道。我正想反驳,却发现确实饥肠辘辘。这时何晓晴突然踉跄欲倒,被梅生伯一把扶住。见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我舔了舔突然麻木的嘴唇,意识到情况不妙。
一缕烤鸭腿的香气飘来,我忍不住问道:你们闻到了吗?何晓晴用川话呛声:鸭腿儿你个铲铲!人都饿成纸片片啰,你还......她突然抽动鼻翼,咦?还真有鸭腿儿香!
前方传来异响,时隐时现。确认大家都听见后,我们警觉地放慢脚步。
咕嘟咕嘟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太真切。
洞穴里原本寒气逼人,但走到这一带却渐渐暖和起来。说是自然风又不太像,这么深的洞穴哪来的风?谁也说不清原因。张弦猜测可能是史前巨兽作祟,让我们提高警惕,我吓得赶紧握紧了武器。
我们屏息前行了半小时,溶洞的阴冷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前方拐角处透出暗红色的微光,那是一种接近橙色的浑浊红色,还伴随着古怪的声响,像是泥潭里打滚的猪发出的哼唧声。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说不上是香还是臭,随着气味加重,我才意识到这正是让我头晕的元凶。
转过弯道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是一个浑浊的深潭,严格来说并不是水潭——潭中盛满粘稠的油膏状液体,泛着烙铁般的暗红色微光。那些诡异的声,正是潭底冒出的气泡发出的。潭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若是稀释千百倍,竟与我们先前闻到的烤鸭香气有几分相似。
这景象彻底颠覆了现有的考古认知,场面之震撼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恶臭无孔不入,我们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连张弦也不例外。
我弯着腰吐得昏天黑地,梅生伯突然大喊:快跑!这地方要人命!
看症状,这些粘液显然具有挥发性神经 ** 。我强忍眩晕跟着众人逃离,却因吸入过多毒气,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梅生伯皱眉道: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死人身上才有的东西?他望向张弦。
张弦沉声道:确实是尸膏油, ** 表皮脂肪形成的蜡化物。他咬了咬牙:但一具 ** 能产生的量极其有限,像这样汇聚成潭......我也是头回见。
这番解释让我吐得更厉害。缓过气后,我突然想到关键:如果张弦说得没错,这些尸膏油只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张弦斩钉截铁地点头。梅生伯脸色发白:那得害死多少人......幕后 ** 究竟想干什么?这个可怕的猜想让我自己都毛骨悚然。
张弦一脚踢断锋利的石笋,猛地扔进尸膏油潭。片刻后,几根白骨从潭底浮了上来,吓得何晓晴直往张弦身后躲。张弦突然推开她,指着油潭惊呼:快看那些骨头,有问题!
我随口道: ** 都烂透了,骨头哪还能保持完整?
不是这个意思。张弦神色凝重,你们仔细看那些浮上来的尺骨,末端结构完全一致。从解剖学来说,每个人的骨骼特征都应该有细微差异。
经他提醒,我才注意到这个异常。张弦继续道:一两根相似还能说是巧合,可刚才浮上来的五六根左尺骨,末端都有相同的骨质增生。这意味着什么?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有好几个左手骨骼完全相同的人?
张弦紧盯着潭中沉浮的骷髅,欲言又止:我有个猜测...不过可能性太小了。
他最近总是这样说话吞吞吐吐的。虽然觉得古怪,但我知道他并非存心隐瞒。有些事确实不便明说。
你们听说过鳖灵王的传说吗?张弦突然问道。
我摇头表示不知,却来了兴致。他之前提过鳖灵王的第四长生法,想必与眼前之事有关。看来回去得恶补相关知识才行。
出乎意料的是,梅生伯和何晓晴异口同声:听过!
梅生伯解释道:我只知道些皮毛,都是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