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远比想象中更难征服。尽管装备精良、补给充足且有GpS导航,我们仍多次绕行。许多路段无法行车,必须根据实际地形调整路线。
取得旅游许可后,我们首站前往楼兰古国遗址。由于遗址周围布满铁钉,几位同伴不得不弃车步行。遗憾的是,这里毫无线索——风化严重的残垣断壁未留下任何文字符号。干燥细密的沙土让洛阳铲毫无用处,几铲下去一无所获。
继续前进吧。胡子收起洛阳铲说道。夕阳尚未西沉,他提醒我们沙漠夜晚异常寒冷且危险,催促大家尽快上车赶路。
月光皎洁,我们的越野车孤零零地穿行在罗布泊的荒漠中。这片被称为亚洲百慕大的死亡之海,此刻寂静得令人心悸。
连绵起伏的沙丘间,突然出现一片奇特的土丘群。等驶近才发现,这是传说中的白龙堆雅丹地貌。风卷着细沙掠过那些嶙峋的土丘,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光。
今晚就在这儿扎营。胡子摇下车窗说道。不知为何,这片雅丹群让我脊背发凉。
事实证明胡子的判断没错。入夜后狂风骤起,我们躲在车里倒也无碍。半夜我被尿意憋醒,透过沙尘覆盖的车窗,发现原本明亮的月光已被黑暗吞噬。
我急忙叫醒同伴,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狂风呼啸中,我拼命按响喇叭。远处传来胡子他们发动引擎的声音,但车轮似乎陷住了。
当我打开车灯时,挡风玻璃外赫然出现数道两米多高的黑影。更多的黑影正从远处逼近,但沙尘模糊了视线。胡子突然急促地按着喇叭,风声太大,只能隐约听见他反复喊着:关灯!快关灯!
灯光熄灭的瞬间,密集的敲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车身开始剧烈摇晃,流沙正慢慢淹没车窗。突然,熟悉的沙漠之虎枪声划破夜空。
枪声渐渐远去,最后竟从我们头顶传来。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车尾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我们惊恐地检查着每扇车窗,生怕有什么东西钻进来。
突然,一道手电光贴着后车窗闪过又熄灭。我知道同伴们还活着,正在设法营救我们,这信号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们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询问,任由外面的人默默挖着沙。
新堆积的流沙十分松软。估计胡子他们正在车尾挖掘,只要挖出坑洞,前方的沙粒就会自然滑落,加上狂风的助力,我们的越野车很快就能重见天日。
天色渐明时,一个黑影突然扑到车窗前用力拍打。熟悉的节奏让我立即认出这是活人。刚拉开车门,东海就背着包钻了进来。必须立刻撤离!他压低声音,沙里有东西,所有人要马上爬到雅丹石丘上,天亮前不能下来。
我震惊道:这种沙暴天气,人在外面怎么熬到天亮?
没得选!东海递来馕饼和水,每人带些干粮,注意别让沙子进瓶口。车子随时可能被完全掩埋。
追问那些怪物时,东海摇头表示不知情。事态紧急,我立即决定弃车。东海补充道:带上必要装备,这辆车恐怕保不住了。
冲出车门的瞬间,我们才发现自己陷在沙窝 ** 。任何一阵狂风都可能将我们活埋。惊恐中我们拼命往沙堆上方爬,正巧看见胡子端着枪蹲在三米高的石墩上。快上来!他指着身后的白龙堆大喊。
我这才惊觉沙暴的威力——方才还如楼房般高大的石墩,转眼间就被抬升的沙丘淹没了大半。胡子敏捷地翻上白龙堆城墙,抛下绳索将我们逐个拉上去。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全员就安全登顶。
就在这时,沙面突然窜出五六只怪物,狰狞的口器距离我们不足半米。强光手电照出它们诡异的身形:既像长满利齿的巨型仙人掌,又似某种昆虫的恐怖变体,层层叠叠的刺花瓣令人作呕。
小心毒液!胡子厉声警告。我们慌忙挤向石堆 ** ,用后背抵挡着肆虐的沙暴。胡子解释道:这是蒙古死亡沙虫,平时深藏地底,只有感知到猎物震动才会倾巢而出。被它们围困的生物,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猎物震动?我心跳如雷。
就是觅食信号。胡子在狂风中提高嗓音,这些远古生物只能在无人区存活。要知道,人类才是自然界最可怕的掠食者,绝不会容许这种凶兽在文明边缘地带繁衍。
东海突然大喊:既然人类这么厉害,我们现在跳下去干掉它们如何?
狂风呼啸中,胡子扯着嗓子喊道:别做梦了!古人都是成群结队靠人海战术,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占领这片区域。就咱们这几个人,下去连给它们当点心都不够格!
张弦顶着风沙问:这怪物有什么弱点?
胡子用手挡着脸,闷声回答:它们常年生活在地下,最怕阳光。但在黑暗里会被光源吸引。特别是沙尘暴天气,它们最喜欢借着风沙掩护搞偷袭。
眼镜急忙追问:那等天亮就安全了吧?
想都别想!胡子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刚天黑就刮这么大风,人在这种环境下脱水特别快。沙漠夜里温度骤降,真要等到天亮,咱们早就冻成冰棍了。
狂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我口干舌燥地拧开矿泉水,刚喝一口就灌了满嘴沙子。赶紧拧紧瓶盖,借着灯光看见水里已经沉淀了一层细沙。
......
肆虐的风沙中,我们紧紧挤在一起取暖。凌晨一点多,就着沙子啃干粮,喝着混浊的泥水。沙漠的干冷让人水分流失极快,不到两小时,一瓶水就见底了,剩下的全是泥沙。
我们像沙漠里的胡杨树一样顽强抵抗,但终究比不上胡杨千年不朽的生命力。再撑两个小时,恐怕就要......
为了保存体力,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沙海下潜伏着数十条致命生物,正虎视眈眈等着这顿送上门的大餐。
胡子提醒道:必须保持警惕!天亮前还有沙漠秃鹫出没,更可怕的是狗皮黄巨蜥,能爬上岩壁,一口致命!
我吓得连忙遮住脸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突然东海激动地大喊:快看!那边来了一大群人!
我们欣喜若狂地挥手示意,手电筒光束疯狂晃动。那群人终于注意到我们,正朝这边跑来。眼镜突然惊呼:不好!再往前十米就是沙虫领地了!我们拼命喊叫示警,手电光晃得像探照灯。这群人总算反应过来,但能在沙暴中如此行动自如,实在令人费解。
当那群人跌跌撞撞跑来时,我从他们的装束判断是自驾游的探险者。他们面容枯槁,嘴唇干裂,显然严重缺水。这群人神色惊恐,焦躁不安,不断尝试攀爬风蚀脊,但缺乏胡子和张弦的身手,又没有专业装备,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我们正要抛下绳索,张弦突然拦住我们,指向他们的双脚。夜色深沉,风沙肆虐,起初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仔细一看却吓得不轻——他们的脚掌已经磨得露出白骨,却既不流血也不见痛苦神色。
东海低声嘀咕:受伤怎么会不流血?难不成是死人的脚?
这话让我心头一颤。沙漠里关于探险队变成僵尸的传说层出不穷。就像1980年着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直到2007年才发现干尸,经dNA检测却并非本人。类似事件催生出各种猜测:外星人、古墓诅咒、沙漠生物袭击、流沙陷阱......
但亲眼见到活生生的探险者变成这样,依然令人震撼。他们穿着现代服装,表情生动,若非看见那双双磨烂的脚,根本不敢相信已非活人。
张弦却摇头:他们还活着。奇怪的是为何如此癫狂,连骨头磨出来都毫无知觉?
这些人疯狂攀爬,连指骨都磨出来了仍不停歇。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将我们视作猎物或仇敌。胡子突然喊道: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两米长的沙虫破沙而出,将人往沙里拖拽。这些人尚有神智,有的反抗,更多人聚集成群。落单者很快被拖入沙中。
沙虫不断从地底钻出。探险者们聪明地聚在一起,沙虫暂时不敢强攻,只在四周游走威慑。人群被迫向风谷 ** 移动。
我疑惑道:他们到底是人是鬼?现在看又像活人,会害怕还懂结伴。
胡子沉吟道:我倒觉得是沙虫在驱赶他们。这些虫子智商很高,正在设局。
正说着,七八条沙虫同时窜出,将十几人拖入沙中。其他沙虫见状也纷纷钻入地下,转瞬消失无踪。
白龙堆风谷依旧荒凉如死,唯有呼啸的风沙与我们六人作伴。若不是地面上那个巨大的陷坑仍在,我几乎要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脱水产生的幻觉。
胡子突然喊道: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他从背包里扯出帐篷,我们手忙脚乱地撑开,所有人蜷缩在一起,像壁虎般紧贴在风蚀脊的岩面上。跪趴着啃食干硬的烤馕时,沙粒不断钻进衣领,这姿势简直让人窒息。
岩层深处突然传来窸窣声响,张弦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石头底下有动静。我们纷纷将耳廓贴上岩壁,果然听见山丘内部传来诡异的摩擦声。胡子啐了口沙子:怕是撞上沙虫老巢了。这些鬼东西专挑白龙堆的硬壳筑窝,刚才的动静准是它们在拖拽......那些人的 ** 。
一阵反胃感猛然上涌,我还未及平复,狂风骤然撕碎帐篷,将我们全部掀下岩脊。众人仓皇拔刀,预想中的袭击却未降临——沙虫群竟凭空消失了。
风暴愈发狂暴,两辆丰田45早已被黄沙吞没。此刻沙浪翻涌,那个陷坑在风蚀作用下愈发明显,正位于沙丘谷底。漫天沙砾像冰雹般砸向我们,灌进每个人的后颈。
占据上风口的胡子扯着嗓子吼:要起龙卷风了!不想被卷上天摔成肉饼的话,就跟我钻沙虫洞!
我们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荒谬的建议竟出自向来稳重的胡子之口。
放心!他抹了把脸上的沙,沙虫刚吃饱喝足,这会儿肯定窝在巢穴最深处!
张弦的喊声混着风啸传来:信他一次!要活命就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