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说服自己。
又像是在下达一个必须执行的任务。
“殿下既将她带回来了，总要有人照料安排。”
苏昭薇道，“本宫身为太子妃，责无旁贷。”
“小姐！您还要去接纳她们？”
苏玉瑶难以置信。
小姐疯了？
被绿还要帮情敌养孩子？
这这这！
苏昭薇没有看她。
理了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
“不然呢？”
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难道让外人觉得，本宫这太子妃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她挺直了背脊。
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接纳？
不过是身为太子妃最苦涩的妥协罢了。
那精心准备的礼物，既是皇家的体面。
也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次日清晨。
太子妃苏昭薇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向着李承乾的卧房行去。
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略庄重却不失温婉的常服。
云鬓微垂，步摇轻晃。
面上施了一层薄粉，精心掩盖住一夜未眠的憔悴与眼底的红痕。
两名侍女紧随其后，手中捧着沉重的托盘，上面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
正是她昨夜吩咐准备的礼物。
鲜艳的锦缎衣料。
精巧的玩偶。
沉甸甸的长命金锁。
以及那匣在晨光下隐隐生辉的南海珍珠。
一众东宫内侍纷纷驻足观望。
这情形在东宫实属罕见！
谁人不知，自从太子妃入主东宫，与太子殿下几乎形同陌路。
更遑论主动踏足太子殿下的私人居所？
因此。
一路上，所有内侍无不侧目，纷纷垂首行礼。
目光却忍不住在太子妃沉静但难掩紧绷的侧脸，还有那明显是给孩童准备的礼物上扫视。
很快。
东宫便掀起了一阵议论潮。
“太子妃娘娘这是要去太子殿下寝殿？”
“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娘娘可是从不在这个时辰往这个方向去的。”
“看后面托盘，那是给小孩子的物件吧？金的玉的，还有珍珠？”
……
几名看到了太子妃去向的内侍立即激动的把此事告知东宫相熟的。
“昨夜的事你们没听说？传得沸沸扬扬了！”
“对对对！宿国公家的侍卫亲眼看见，殿下宫宴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小女娃！”
“可不是嘛！还说殿下亲自给小女娃做了零嘴儿，宝贝得不得了！”
……
有人听到后，立刻补充了些许线索。
他们都是皇宫的八卦小能手。
虽足不出户，但仍能掌握着一线的机密情报。
“天哪！难道那私生女的传闻是真的？太子妃娘娘这是要去看看？”
“何止看看！瞧那架势，带了如此贵重的礼，怕不是要去表态接纳？还是说……”
“嘘！小声点！不过，看太子妃娘娘那脸色，可不像高兴的样子啊！”
“废话！换你你能高兴？堂堂太子妃被晾在屋里一晚上，转头夫君抱回个私生女，还亲手喂糖！”
……
很快，信息得到了汇总。
这群内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个明明白白。
与昨夜苏玉瑶的分析如出一辙！
“要我说，娘娘这气度是真好，换个人早闹翻天了，还带着礼去？这是要去兴师问罪吧？”
“兴师问罪？我看是去谈判还差不多！带着重礼，堵住对方的嘴，也保住自己的体面？”
“有瓜！绝对有大瓜可吃！快，跟上看看去！”
……
片刻间。
昨夜之事，今晨之事。
整个东宫的内侍都得到了消息！
此时。
苏昭薇正紧抿着唇，步履依旧端方，维持着太子妃应有的仪态。
但心里却十分苦涩。
她甚至能想象。
此刻太子寝殿内，那个小女孩可能正依偎在李承乾身边。
享受着父亲的宠爱。
而她。
这个名义上的东宫女主人。
却要带着体面的礼物，去努力维系这段关系。
苏昭薇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
为了苏家，为了皇家颜面！
这场戏，她必须演下去。
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冷眼嘲讽，还是那个让她心碎的画面。
她都必须保持住太子妃的体面！
苏昭薇挺直腰背，强迫自己忽略所有的情绪。
……
片刻。
李承乾卧房已至。
此刻房门半掩。
苏昭薇能从外边看到里边的场景。
苏昭薇远远站定，看向屋内。
那个许久未曾谋面的人就在眼前。
不知是否许久未见。
苏昭薇竟觉得，现在的他，竟然不似从前那副模样？
感觉他似乎俊美了许多？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关系不大了。
苏昭薇苦涩的笑了笑。
明明是最亲最近的人，此时却像是隔了千万重山一般遥远。
收拾了一下心情，苏昭薇迈步朝前走去。
屋内。
李承乾正将一碟剔好的蟹肉推到小女孩面前。
满桌皆是烧鹅、炙虾、清蒸鲥鱼等荤腥硬菜。
那小女孩揉着眼睛刚坐定，显然刚睡醒不久。
待看清菜肴后。
突然！
她瞬间睡意全无！
似乎被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吸引住了双眼！
小兕子扒着桌沿惊喜道：“这些都是给我七的吗！”
她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那是自然。”
李承乾微微颔首道，顺手把热腾腾的奶羹推近些，好让小兕子能够到，“小心点，别烫着。”
小兕子激动得攥紧小拳头。
眼睛亮得惊人！
“之前看别人吃馋死了！”
小兕子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李承乾，像分享秘密般悄声道，“以前都没吃到过这些呢！”
或许是这副身体与小兕子血脉相连。
李承乾的触动远比那日治疗香秀的孩子要深！
明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晋阳公主。
却一直因为病症，过着最为清苦的日子。
以那些太医的尿性，是绝对不允许身体虚弱的小兕子吃荤腥的。
毕竟虚不受补。
李承乾心疼的看了一眼小兕子。
她才6岁啊！
昨天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至今还历历在目。
但现在不同了！
小还丹已经拔出了她的病根。
并且还把她的身体底子垫高了几个台阶！
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可以吃这些了。
“如今有孤在。”
李承乾撕下鹅腿塞进她手里道，“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小兕子欢呼着咬下去。
油亮酱汁沾了满脸也浑不在意。
门外的苏玉瑶听得心头火起。
这私生女果然之前养在外头！
受的那些苦就是证据！
如今攀上东宫便迫不及待享福？
她忍不住扯苏昭薇的袖子，却被自家小姐冰凉的手指按住。
“太子殿下。”
苏昭薇抬指在敞开的门板上轻叩三声，“妾身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