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到大,在叔父家寄人篱下,听得最多的就是各种规矩和训斥。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当众夸赞她的“豪气”。
“王……王爷……”她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拿着!”李修不容置疑地将酒杯塞进她手里。
就在这时,刚刚被掐人中救醒的史鼐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就想冲过来:“湘云!你疯了!快回来!”
可她刚跑出两步,李修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
那眼神,就像是北疆腊月的寒风,带着尸山血海里凝练出的煞气,瞬间让史鼐夫人僵在了原地,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修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看着手里还端着酒杯,一脸不知所措的史湘云,脸上的笑容更盛。
这个史湘云,有点意思。
在那种压力下,竟然真的敢选择自己,这份胆色和性情,倒是和她作的诗一样,豪爽,不扭捏。
这样的女人,要是嫁给卫若兰那种阴阳怪气的伪君子,困在后宅里,那才真是可惜了。
“史家妹子,你这样的性情,合该与本王这样的英雄豪杰为友,饮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而不是被困于一方小小的后宅,与那些庸脂俗粉为伍!”
李修说着,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
他竟然直接伸手,解下了自己腰间那块代表着燕王身份的龙纹玉佩!
那玉佩通体墨绿,上面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泽。
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这是皇室亲王的象征,见此玉佩,如见燕王本人!
李修看也不看,直接将这块价值连城、意义非凡的玉佩,塞进了史湘云的手里。
“拿着!”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从今往后,见此玉佩,如见本王!在这京城里,谁敢让你不痛快,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抽他的脸!”
史湘云捧着那块还带着男人体温的玉佩,只觉得手心一阵滚烫,那热度,仿佛要一直烧到她的心里去。
她彻底傻了。
而其他人,也彻底疯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
燕王这是……这是在公然抢人啊!
疯了!这个燕王,是真的疯了!
李修做完这一切,才终于舍得将目光,投向了已经面如死灰的忠靖侯史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忠靖侯。”
史鼐一个激灵,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王……王爷……”
“三日之内,”李修的声音冷得像冰,“本王要看到史家的诚意。”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否则,本王不介意亲自去忠靖侯府,‘拜访’一下!”
“轰!”
李修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史鼐的心口上。
“拜访”?
谁不知道燕王李修的“拜访”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拜访”荣国府,贾宝玉被吓得尿了裤子,贾府赔了几十万两银子才算了事。
他“拜访”忠顺王府,直接把人家的戏子抢走,逼得忠顺王刺杀,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现在,他要来“拜访”忠靖侯府了!
史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史家被燕王府的亲兵踏平,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凄惨景象。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求饶也好,辩解也罢,可是在李修那如同实质的杀气面前,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
李修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过头,对着还处在震惊和茫然中的史湘云,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史家妹子今天受了惊吓,我看就不必回那个乌烟瘴气的侯府了。”
他环视了一圈已经鸦雀无声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看我这栖云园山清水秀,正好适合静养。来人,带史家姑娘去汀兰水榭住下,好生伺候着,万万不可怠慢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让回去了!
这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直接把人扣下了!
这已经不是抢人了,这是明抢!
史鼐夫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行!湘云,你不能跟他走!”
可她的话音未落,典韦那铁塔般的身影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恶狠狠地一瞪。
“再敢聒噪,俺把你舌头拔了!”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史鼐夫人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李修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史家人的死活,对着史湘云温和地说道:
“史家妹子,安心住下,在本王这里,没人敢让你受委屈。”
史湘云捧着那块滚烫的玉佩,看着眼前这个霸道得不讲任何道理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有害怕,有不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安心和激动。
她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活得小心翼翼。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如此强势地为她撑腰,将她护在身后。
这种感觉,让她沉醉。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看到史湘云点头,李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就在李修准备带着人扬长而去,为这场大戏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时,一个清冷温润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燕王殿下,请留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北静王水溶,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铁青已经褪去,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动着,目光平静地看着李修。
“燕王殿下今日诗才盖世,水溶佩服之至。”
他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只是,这男女大防,婚姻大事,乃国之礼法,祖宗规矩。殿下今日此举,强留侯府贵女,恐怕……于理不合,于法不容吧?”
来了!
李修心中冷笑。
他就知道,这水溶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想用大义和礼法来压他?太天真了!
他李修最不怕的,就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北静王,”李修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是在教本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