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颠簸,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空间传送特有的扭曲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静止下来。
小馄饨被粗暴地从那个特制的黑色布袋里倒了出来,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她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周遭昏暗的光线。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四壁粗糙,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和淡淡的灵力禁锢的味道。光源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头,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蜮。
而她,正被关在一个由暗沉金属打造的笼子里。笼柱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隔绝灵气、压制力量的波动,
让她感觉身体沉重,连呼吸都有些滞涩。这就是禁灵符文,
她听慕容爹爹提起过,专门用来关押修士。
“唔……”
她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混沌之气,果然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系统“蕴”也像是被屏蔽了信号,无论她如何在心里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她的小心脏。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慕容爹爹说过,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她开始仔细观察周围。
石窟很大,除了她这个笼子,旁边还摆放着另外几个同样制式的笼子,大部分空着。而在她斜对面的那个笼子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布衣,上面沾满了污渍。他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乱糟糟的、如同枯草般的黑发。他一动不动,安静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小馄饨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带着试探地开口:“喂……你、你好?”
那小男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小馄饨不死心,又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你也是被坏人抓来的吗?”
这一次,小男孩缓缓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下,小馄饨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眼睛,沉静得像两口古井,深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
里面没有孩童应有的惊恐或茫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的脸很脏,但五官轮廓却生得极其清秀俊雅,只是过于瘦削,显得下巴尖尖的。
他没有回答小馄饨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那件虽然旧却质地不凡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腰间别着的小花锄(幸好那些家伙没把这“玩具”收走),最后回到她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新来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但语调却很平稳。
小馄饨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嗯!我叫林混沌!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半晌才低声道:“晏良采。”
“晏良采……”小馄饨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她往笼子边缘凑了凑,压低声音,“你知道那些坏人为什么抓我们吗?他们想干什么?”
晏良采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石窟入口的方向,那里有模糊的守卫身影晃动。“不清楚。我只知道,被带出去的人,很少有再回来的。”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凉的寒意。
小馄饨心里一紧,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冰冷的笼柱。“那……那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晏良采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天真”。但他并没有出言打击,反而挪动了一下位置,靠得离她这边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看到笼柱底部第三道符文了吗?那里有一处细微的裂痕,是灵力流转的滞涩点。还有,守卫每四个时辰换一次班,交接时会有大约十息的时间,警戒最松懈。”
他语速不快,吐字清晰,将观察到的信息冷静地陈述出来,完全不像个孩子。
小馄饨听得睁大了眼睛,努力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竟然在如此困境下还能观察到这么多细节!
“你好厉害!”她由衷地赞叹,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晏良采似乎被她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脸,耳根有些发红,但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看得多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尽量保存体力,不要做无谓的尝试。他们暂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他的冷静和提供的有限信息,像是一颗定心丸,稍稍驱散了小馄饨心中的恐慌。
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无助,虽然处境依旧危险,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学着晏良采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在笼子里,小声地跟他分享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怀里揣着的一块灵谷饼。
“你饿吗?这个给你吃。”她小心翼翼地从笼子缝隙里递过去半块。
晏良采看着那半块散发着淡淡谷物香气的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两人隔着冰冷的笼子,在昏暗压抑的石窟中,默默地分食着一块饼。没有再多的话语,但一种在困境中相互依靠、彼此支撑的微弱纽带,悄然建立。
小馄饨看着对面安静咀嚼的晏良采,心想:这个小哥哥,虽然有点冷冰冰的,
但好像……是个好人。她一定要想办法,带着他一起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