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知目标就在厚重的墙后，却连最细微的裂隙都无从寻见。
追踪“门生”的行动，最终停滞在这栋代表人类最高科研水平的堡垒门口。
夕阳彻底沉没在天际线下，最后一抹光亮也被夜色吞没。
压抑的疑问盘踞在每个人心头，沉重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那栋冷峻的实验楼在愈加浓稠的黑暗里静静伫立。
整栋楼庞大而森然，无声的横亘眼前。
返程的车厢里，比出发时更显压抑。
傅谨深眉宇间紧紧锁着，指尖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敲。
他的心里在反复权衡要如何向上级说明这次令人失望的结果。
周燧和温璟倚靠在后排座椅上。
他们的眼睛虽然闭着，但额头的褶痕却始终未曾舒展，疲惫与不甘交织在他们的神色里。
叶骁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他的目光定定投向窗外。
城市的夜晚在霓虹灯映照下不断后退，冷峻的侧脸轮廓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愈发显得锋利。
凌越安静地坐在他身后，同样一言不发。
他稍稍转过头，凝视着叶骁那绷紧的下颌线和抿直的唇角。
那种无形的压迫和失败感，他太过熟悉。
他自己脖颈处的监测器发出一闪一闪的红色微光。
在昏暗车内忽明忽暗，映衬出他胸腔里翻滚却难以说出口的复杂情绪。
车辆没有直接开往市局，而是调转方向驶入了法医中心的大门。
周燧带回的微量痕迹证据与那枚破碎的芯片必须在当晚立刻展开更细致的检测。
而法医部门对“茶”的尸检也进入最紧要的环节。
法医中心此时灯火通明，仍然在为了案情的进展而奋斗。
周燧和温璟几乎没有停留，直接抱着证物朝实验区快步走去。
傅谨深则掏出手机，准备与上级取得联系，汇报整个调查进展。
叶骁和凌越则选择停在一处较为僻静的走廊尽头，等待初步的实验室反馈。
走廊里空荡无声，只有头顶的长管灯持续发出低低的嗡响。
叶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缓慢吐出一口长气，却没有发出声音。
一天紧绷的神经线终于在这一刻松动，沉重的疲倦感一层层压上来。
使得他整个人都微微陷了下去。
凌越就站在他旁边半步的位置，同样把肩背贴在墙面上，保持着安静。
他始终没有朝叶骁看去，而是让视线落在对面墙壁上，那片瓷砖映出的微弱倒影中。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点间隔，周围静得出奇，能清晰分辨出彼此呼吸的起伏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叶骁才缓慢地转过脸，眼神投向凌越。
凌越像是察觉到了这份注视，也跟着偏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这片寂静的走廊里对上。
他们没有开口，但叶骁眼底深藏的失落与难以压抑的怒意，凌越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凌越眼神深处那份看似平稳的冷静下，掩着厚重的思绪与一点细微的关切。
这一幕，叶骁同样捕捉得真切。
“累了吧？”叶骁终于开口，声音透着干涩，打破了这段漫长的沉默。
他的话语简短，却与他平时下达命令时的冷硬不同，带着一种低沉缓和的味道。
凌越轻轻摇头，动作极小，“没事，还能撑得住。”
叶骁的视线停留在凌越颈侧，沉默的看着那点一闪一灭的红光。
片刻过后，他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小物件递到凌越面前。
那是一个随身携带的咖啡浓缩液胶囊，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拿着，醒醒神。”
叶骁低声开口，声音一贯的温和。
“法医中心的休息间有热水，拿去泡一杯喝喝，提提神也暖暖胃。”
凌越注视着眼前伸来的胶囊，神情愣了片刻。
他缓缓抬眼望向叶骁，却见对方已经将目光移开，重新盯着走廊尽头紧闭的实验室大门。
唯独伸出的那只手保持着稳定不动。
凌越最终伸手去接，他的指尖在碰触间轻轻划过叶骁掌心。
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带着凉意。
而叶骁的掌心却干燥而温热，短促的接触里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触感在两人之间游走。
“谢了。”凌越的声音轻到几乎被走廊的嗡鸣吞没。
他把那枚小小的胶囊握在掌心，金属壳边缘硌着皮肤，带来一点真实的重量。
两人之间再度安静下来，但压抑的气息已不若之前那般沉重。
空气中少了那股让人透不过气的挫败与紧张。
取而代之的是经历同样消耗后的默契，一种无需多言的理解与支撑。
叶骁没有再开口去说任何安慰的话，而凌越也并不需要那样的措辞。
那枚小小的咖啡胶囊，本身就已表达出更直接的心意。
凌越握着胶囊，没有立刻转身去取热水。
他慢慢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视线落在夜色中闪烁的城市灯光上。
叶骁随后跟过去，站在他旁边半步的位置，肩并着肩，两人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光影。
“那个异常的数据包。”
凌越忽然出声，语调很轻，像是下意识的低语，又像是刻意对叶骁提及。
“虽然没能追到源头，但它真实存在过，不是错觉。”
叶骁微微偏头：“你确定吗？”
“确定。”凌越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坚定。
“尽管系统清理得极为彻底，但那一瞬间闪现出的痕迹，我看得非常清楚。”
“那是一种不属于常规协议的加密脉冲。”
“时间极短，却带着极为明确的指向性，更像是某种触发程序被确认执行后的回馈信号。”
叶骁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回馈信号？”
“你的意思是，那条指令有可能在我们到之前就已经被释放？”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凌越依旧望着窗外的夜色，语调平稳。
“也或许，那其实是某种自毁机制被激活后留下的回应。”
“无论是哪一种，可以肯定的是，那片区域并不彻底干净。”
“必定有人动过手，只是痕迹被处理得近乎无懈可击。”
哪怕没有拿得出手的直接证据，但至少说明他们追踪的方向并未偏离。
陈墨的壁垒也并非不可攻破，只是眼前的对手过于老练。
叶骁用力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压抑许久的重负似乎终于卸下了一层。
他抬起手，在凌越的肩头轻轻落下两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同伴间的信赖和打气。
“不错，记牢那个特征，我们迟早能找到突破口。”
凌越既没有避开，也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微微转头，将视线落在叶骁身上。
窗外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眼中，原本深邃的瞳孔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悄然浮现。
正当此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周燧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一份刚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报告，纸张依旧散发着一股余温。
他步伐略显沉重，似乎每一步都压在了心头，打破了走廊尽头原本的宁静气氛。
“叶队，凌顾问，尸检和毒化的初步结果出来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叶骁和凌越几乎是同时转身，目光迅速汇聚在周燧和他手中那份报告上，神情变得格外紧张。
叶骁立刻迈步上前，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迫切：“哪里出现了问题？”
周燧翻开报告，手指指向其中的一页：“首先是毒化结果。”
“‘矢车菊素’的残留已确认无误，但问题在于，这种毒素的浓度分布极不均匀。”
“它在口腔黏膜中的残留最高，接着是胃部。”
“而血液和神经组织中的浓度却远低于预期的致死量。”
他顿了顿，低声继续道：
“法医初步推测，她可能并非在毒素完全发挥作用之前死去，反而是因其他原因早早丧命。”
“其他原因？”
叶骁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低沉，“难道是氰化物？”
“氰化物的浓度确实异常高，足以致命。”
周燧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略显沉重，
“但是在尸检过程中，法医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他翻到报告的下一页，展示了几张显微镜下拍摄的照片，、。
“我们在她耳后的微创切口附近的皮下组织中，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小且不属于她体内的生物组织碎片。”
“经过初步的dNA比对，结果显示不匹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随其后地扫过报告继续说道：
“这些碎片表现出急性溶解坏死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某种强力溶解酶的瞬间破坏。”
凌越的眼神猛然一凝，仿佛瞬间洞察了什么：
“芯片被溶解了？”
“没错！”周燧确认道，神情更加凝重。
“法医推测，那枚芯片在植入时可能被特殊的生物兼容材料所包裹。”
“而这种材料在特定环境下会启动自毁程序，释放出强效的溶解酶，迅速溶解掉芯片以及它的包裹层！”
他稍作停顿，指着报告上的一部分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