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槐序眼前一黑，几乎要捏碎那张卡片。
他怀疑……
不，他敢肯定节目组是故意的。
为什么总是这么戏剧化的结果！
秦峪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卡片，目光精准地找到纪槐序，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扬声道：
“哟，看来老天爷没听见纪老师的祈祷啊。”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凑近纪槐序因紧绷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压低声音，带着点恶劣的兴味：
“怎么办啊，纪老师？今天我这如同摆设的脑子和五音不全的耳朵，看来是和你绑定了。”
纪槐序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混着无力感直冲头顶，烧的他耳根嗡嗡作响。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他，苍白的脸上因极致的怒气反而透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晕，眼尾也染上一抹薄红。
“别这么看着我啊纪老师，要不要给我现场补课一下？”
秦峪挑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炸毛的模样，甚至故意又往前凑了半分，几乎要鼻尖相抵。
“要不先指导我怎么用脑子？还是先教我怎么听音准？”
“你离我远点！”
纪槐序忍无可忍，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火气别这么大嘛，纪老师。”
秦峪的目光极快地在他发白的手指和微蹙的眉心上扫过，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纪槐序紧攥着的任务卡。
“今天就靠纪老师了，指望我这如同摆设的脑子，咱们就得在山里喂蚊子了。”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卡片传来，纪槐序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将卡片死死按在身前。
“你知道就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
说完，纪槐序迅速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向节目组指示的集合点，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窒息。
秦峪看着他明显不稳却强撑挺直的背影，这次没立刻跟上。
他站在原地，舌尖轻轻抵了抵腮帮，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直到纪槐序快要走远，秦峪才慢条斯理地迈开步子。
“行啊。”他懒洋洋的声调拖长了，在清晨的山间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我就等着纪老师大显神通了。
——
纪槐序几乎是冲到集合点。
他背对着来路，刻意不去看那个慢悠悠跟上来的身影，只垂着眼，死死盯着手里那两张碍眼的卡片。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忽略身后逐渐逼近的存在感，快速在脑中筛选着昨天来时路上瞥见的景点标识。
秦峪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隔着一小段距离，没再靠近，也没再出声，只是那么站着，存在感却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工作人员开始分发简单的采集设备和地图。
轮到他们时，纪槐序伸手去接，指尖却因为压抑的怒气和刚刚运动过的不适有些发颤。
就在这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伸了过去，稳稳接过了设备包和地图。
“谢谢。”
秦峪对工作人员随口道，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正常了些，但那点惯有的懒散调子还在。
他将设备包随意甩到肩上，然后才低头展开地图，眉头微挑，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
纪槐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出言嘲讽：
“秦老师这简单的头脑能看得懂地图吗？”
秦峪闻言，目光也没从地图上移开，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怎么，纪老师是怕我连地图都拿反了？”
他嘴上不停，手指却点在地图某一处。
“曲径通幽处……指的是不是往东边那条竹林小径？看着挺弯弯绕绕的。”
他顺着秦峪的手指看去，那条小径的标注确实隐约契合诗句的意境。
纪槐序抿紧唇，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还不算太笨。”
“呀，得到纪老师夸奖，真是受宠若惊。”
秦峪夸张地感叹一句，终于从地图上抬起眼，看向纪槐序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
“那走吧，纪老师？”
说完，率先转身，朝着东边小径的方向走去。
纪槐序看着他的背影，努力忽略掉不适是身体，慢慢的跟了上去。
竹林小径幽深静谧，阳光透过密密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纪槐序刻意落后几步。
他不想和秦峪并肩。
他注意力大部分用在抵抗身体的不适和维持步伐稳定上，呼吸比平时急促些。
走在前面的秦峪却十分闲庭信步，甚至还有闲心用设备随意录着周围的鸟鸣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录了一段，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纪槐序，将设备递过来，语气听不出情绪。
“听听看？纪老师耳朵灵，看看这素材能不能用。”
纪槐序蹙眉，不想接，但涉及任务，还是勉强接过耳机戴上。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纯净而空灵，鸟鸣清脆，风过竹林如浪涛低语，录制效果意外的好。
他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秦峪一眼。
秦峪正靠在一边的竹子上，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怎么样，录的还行吧，能用吗纪老师？”
纪槐序立刻收回那点意外的情绪，摘下耳机塞回他手里，冷声道：“勉强及格。”
说完便要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竹林的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纪槐序强忍着不适走在前面，秦峪保持着半步距离跟在后方。
两人之间隔着一种紧绷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打破寂静。
纪槐序的胃部有些隐隐抽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这才想起来他早上似乎忘记吃药了。
竹叶间隙落下的光线有些刺目。
纪槐序全部的意志力几乎都用来维持步伐稳定和压抑喉咙口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秦峪的目光落在前方那个略显踉跄的身影上，眉头紧锁，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里情绪难辨。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录音设备，却再没录制任何声音。
“根据诗句…禅房应该在竹林的最里面。”
纪槐序忽然停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喘，指着地图上一处模糊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