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手里的空篮子放下,拍了拍灰,转身进屋没再说话。她心里清楚,粮站的事得抓紧办,婆婆虽然替她报了名,但能不能成还得看自己怎么接招。
天还没亮透,灶房的灯就亮了。她从空间里取出糯米粉、麦乳精小包装、豆奶粉样品,一袋袋分装好。布袋不够用,她翻出旧床单剪成几块,缝成粗布包。手指被针扎了几下,也没停手。面盆、蒸笼、扁担、竹篮全都摆在院子里,就等着天亮出摊。
四点半刚过,门帘一掀,陆峥披着军大衣进来。他站在灶房门口看了会儿,没吭声,弯腰拎起两个装满粉料的麻袋掂了掂,又蹲下检查绳结牢不牢。
林晚抬头看见他,手一顿:“你咋起来了?队里今天不出工?”
“调休。”他说完就把两袋重货扛上肩,往外走。
林晚赶紧跟上去:“这都我该干的,你歇着去。”
“你一个人搬得动?”他脚步没停,“天黑路滑,摔了怎么办。”
她愣在原地。以前她起早干活,陆峥最多扫一眼就走,从没插过手。今天这是……真要跟着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林晚推着木轮车,车轱辘压着冻土咯吱响。陆峥走在后面,扁担一头挂着水壶和饭盒,另一头是备用蒸笼。
走到村口坡道,车轮陷进泥坑。林晚咬牙往上推,肩膀顶着车把用力,可车子纹丝不动。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搭在车架上。陆峥低声道:“闪开。”他腿上还有旧伤,动作却不慢,腰一沉,肩一顶,车轮就翻过了坎。
林晚喘着气看他:“谢了。”
“顺路。”他抹了把额角汗,声音低,“以后这段路我陪你走。”
她没再推辞。到了镇口老位置,她刚放下车,陆峥已经动手支桌铺布。他把蓝布摊平,四个角压上小石块,竹篮按大小摆好,连饼干盒子都码得整整齐齐。
邻摊老李头叼着旱烟笑:“陆家小子,今儿不当民兵改帮媳妇卖点心啦?”
陆峥没理他,只把最重的那筐糯米粉搬到阴凉处,又从扁担上解下水壶挂到摊后钩子上。
林晚低头整理货物,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他。她原以为他会待一会儿就走,可太阳越升越高,他不但没走,还默默守在摊后,有人问价他就指方向,有孩子靠近他就轻声提醒“别碰蒸笼”。
中午日头毒,她忙得顾不上喝水。正给客人装山楂饼,一只粗瓷碗递到面前,里面是凉茶。
“喝一口。”陆峥说。
她摇头:“你快回去吃饭,别耽误事。”
“我已经吃过了。”他没收回碗,“你嗓子都哑了。”
林晚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半碗。茶是早上熬的,加了点薄荷叶,清凉润喉。她把碗递回去,声音轻了些:“谢谢你。”
陆峥坐在小凳上,看着她继续招呼客人。等一拨人走完,他才开口:“你搞这个,不是图一时挣几个钱吧?”
林晚擦着手:“当然不是。我想把豆奶粉做成小份装,学生娃放学能买着吃。再攒点本钱,将来租个棚子,雨雪天也不耽误。”
“你想进啥货,跟我说。”他顿了顿,“我退伍费还没动。”
她猛地抬头:“你说啥?”
“我说,”他直视她眼睛,“你不是一个人干。我是你男人。”
林晚怔住。这话她说过很多次,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她低下头,手指抠着饼干盒边缘:“那……明天我想试试豆奶粉小包,再打听有没有铁皮罐,密封好带。”
“我去镇上供销社问问。”他站起身,“要是没有,找食品厂废料也行。”
她鼻子发酸,赶紧扭头去掀蒸笼盖子,热气扑上来,正好遮了眼。
下午收摊时,林晚发现所有重物都已经绑好在车上。陆峥站在车旁,手里拎着她早上忘带的帆布袋,里面是备用毛巾和药膏。
“走吧。”他说。
她点点头,推车往回走。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可脚步却比从前齐整了许多。
进了院门,陆峥先把货卸下来,搬进灶房角落。林晚去井台打水洗手,回来时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检查扁担绳结,发现一根快断了,顺手从门后扯了根新麻绳换上。
“明早还得用。”他头也不抬地说。
林晚靠着门框站着,没动。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她一个人撑着,生怕哪天塌了。现在有人和她一起扛,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她心里踏实。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粮站的人说明早八点来村里见报名的人,我在祠堂等。”
“我陪你去。”陆峥站起来,“这种事,不能让你一个人谈。”
“可你是队里记工分的,缺勤要扣的。”
“我已经跟队长说了,今天调休,明天请假。”他看着她,“你搞的是正经买卖,我不丢人。”
林晚没再劝。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夜色渐浓,灶房灯又亮了起来。她拿出本子,在铅笔写的计划下面添了一行:
【明日见粮站人员,带样品三份,报价留余地,陆峥同去。】
合上本子,塞进炕席底下。她听见院子里传来剁猪草的声音,一下一下,稳而有力。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灶房门开了。林晚端着热粥出来,看见陆峥在院中磨刀,脚边堆着几捆新鲜葱段。他抬头看她一眼:“我顺道去菜地割的,你今天卖点心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