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快步走到车间角落，手里还攥着那张锦旗设计图。刚才那一声轻响让她心里发紧，她蹲下身，手指摸到展示架底座的螺丝已经松了，玻璃裂成几块歪歪斜斜地挂在边上。
她把碎玻璃一块块捡起来，指尖忽然碰到一小片布条，沾着泥，像是被人踩过。她没声张，悄悄塞进裤兜。
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正好落在架子正面。四个字——“林晚食品”——歪歪扭扭刻在木板上，深浅不一，有的笔画还连在一起。她忍不住笑出声：“谁干的？比小学娃描红还糙。”
话音刚落，旁边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是陆峥。他手里拿着一把锉刀，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头还有补丁。
林晚抬头看他：“你做的？”
陆峥嗯了一声，把锉刀放在地上，蹲下来捡剩下的木屑。
林晚摇头：“你不如去供销社买个铁皮牌子，这木头风吹雨打几天就烂了。”
陆峥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件军装，抖开内衬。里面夹着厚厚一叠纸，每一张都用铅笔写着“林晚食品”，字迹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渐渐工整。纸角都磨毛了，边上有日期标记，最早一张是建厂那天。
“我不会写字。”他说，“在部队写报告都抄别人的。可我想让你的名字挂上去，就得练。”
林晚愣住。她伸手翻那些纸，一页一页看过去。一百多张，天天练，三年没断过。
她喉咙发干：“你……干嘛不早说？”
“说不出口。”他低头，“怕你觉得我笨。”
林晚盯着那四个歪歪扭扭的字，突然觉得眼睛发热。这不是随便做个架子，是一个男人用了三年时间，笨拙地把自己的心意刻进木头里。
她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低声说了句：“下次……让我帮你写。”
陆峥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
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晚立刻警觉，拉住陆峥袖子：“有人。”
陆峥点头，示意她回办公室躲着。他自己披上军装，悄无声息绕到后院货架后面。
林晚没走，趴在窗边往外看。两个黑影翻墙进来，手里拎着铁棍，直奔展示架。
“砸了它。”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让那女人知道厉害。”
另一人举起铁棍就砸。木牌咔嚓一声裂开，“晚”字直接飞出去半块。
就在他准备再砸第二下的时候，忽然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军装。月光下，袖口破洞处有两个对穿的小孔，边缘发黑，像是被烧过。
那人哆嗦了一下：“这……这是枪打的？”
另一个也看清了：“穿这种衣服的人……能随便惹？”
“听说退伍兵都归部队管，要是真上过战场，咱们惹不起。”
两人对视一眼，扔下铁棍就跑，连墙都不敢爬，直接从大门缝钻出去，脚步越来越远。
林晚这才推门出来。院子里只剩满地碎片和那个残缺的架子。陆峥站在原地，弯腰捡起一块木片，上面还留着半个“林”字。
“他们不是冲厂来的。”他说，“就是冲这个架子。”
林晚点头：“想吓我。可他们怕的是你这身衣服。”
陆峥没接话，只是把木片攥紧了。他知道，自己挡得住一次，挡不住每一次。敌人会换方式，会等机会。
林晚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办公室，把那块残木放进抽屉。她手指刚碰上木纹，空间猛地一震。
眼前浮现一行字：**检测到忠诚守护意志与外部暴力冲击双重刺激，解锁新材料模块——初级防弹纤维板材。**
柜子里凭空多出一卷银灰色材料，摸上去像布又像金属，轻得很，但捏不动。
标签写着：可塑形、耐冲击、防火防水。
林晚盯着它看了很久，又看向窗外。陆峥正在扫地上的玻璃渣，动作很慢，右腿还有旧伤，弯腰时明显吃力。
她把材料收进柜子，锁好。
第二天一早，张婶来上班，看见车间门口堆着木料和工具。
“咋了？重新做架子？”
林晚点头：“这次要做结实点。”
“用木头不顶事，风一吹就倒。”
“不用木头了。”林晚从柜子里取出那卷银灰材料，剪了一块，“用这个。”
张婶凑近看：“这是啥布？怪沉的。”
“新东西。”林晚没多解释，开始裁剪定型。
陆峥路过时停下脚，看了眼材料，又看林晚。
她抬头：“这次，咱做个砸不烂的。”
陆峥没说话，默默拿起锤子，帮她固定支架。
中午前，新展示架立了起来。表面刷了清漆，四个大字重新刻上——“林晚食品”。阳光照下来，字面反光，亮堂得很。
王秀莲拄着拐杖过来，眯眼看了半天：“这字……还是歪。”
林晚笑：“歪就歪吧，谁做的，谁的心意。”
王秀莲哼一声：“你男人傻乎乎的，就会干活。”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掏出针线包，缝了块红布盖在架子底下，写了四个字：**自家招牌，不容玷污**。
傍晚收工，人都走了。林晚坐在办公室整理账本，听见外面有动静。
她走出去，看见陆峥还在。他把那块残破的旧木牌钉在厂房外墙高处，正好对着大门。
风吹过来，木牌晃了晃，发出吱呀声。
林晚站他旁边：“留着它干啥？”
“提醒。”他说，“有人想毁我们，但我们还在。”
林晚看着那块破木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纪念屈辱，是宣告活着。
她转身回屋，打开电脑，财务系统页面跳出来。她新建一个项目：**员工意外险计划**，填入第一批名单，第一个就是张婶。
刚保存，门外传来敲门声。
陆峥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喝点。”他说。
林晚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她小口喝着，没抬头。
“明天我去县里。”陆峥说，“给工人办保险。”
林晚手一顿：“钱够吗？”
“够。”他顿了顿，“我的补贴，加上……别的。”
林晚知道他说的“别的”是什么。那是他攒了好几年的退伍补助，一分没动过的。
她想劝，又说不出口。
陆峥转身要走，林晚叫住他：“等等。”
她从抽屉拿出一枚军功章，轻轻别在他胸口。
陆峥低头看，没动。
“你说我配戴。”林晚声音很轻，“那你也配。”
陆峥喉结动了动，抬手摸了摸那枚章，点点头，走了出去。
林晚站在门口，看他背影消失在院角。夜风刮过，那块旧木牌又晃了一下。
屋里灯还亮着。
她坐回桌前，手指划过键盘，把“员工保险”项目设为优先级最高。
屏幕光映在她脸上，眼神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