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号探测船拉响了汽笛，在晨曦微光中调转船头，向着最近的友好港口驶去。身后，那艘饱经摧残的“海螺号”货轮，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缓缓下沉，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漩涡，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漂浮的油污和残骸，证明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任务成功了，“灰烬”被摧毁，萨米尔的疯狂计划被扼杀在摇篮里。但没有任何人感到喜悦。
大屏幕上，正在回放“深蓝”小队头盔摄像头记录下的最后片段——那鳞甲怪物令人心悸的咆哮，那神秘生物机械造物破水而出的震撼瞬间，以及那道摧毁性的蓝白色能量脉冲。
“数据分析结果出来了。”“堡垒”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能量脉冲的频谱……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武器系统。其能量凝聚度和释放效率，远超当前最先进的舰载激光或粒子武器。还有那艘……‘船’？它的流体外形和推进方式，完全违背了我们所知的物理学原理。”
“镜”紧接着汇报，她的脸色同样苍白：“核查了全球所有公开和秘密的海洋监测数据，在事发时间段，该海域除了我们和‘海螺号’，没有任何国家或组织登记有大型水下活动。那个东西……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苏晚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另一块分屏上。上面显示着金融和网络战线的最新动态。科赫联盟的攻势彻底停止了，甚至开始悄然撤退，留下一片狼藉但正在缓慢恢复的市场。网络攻击也完全沉寂，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及时的“援助”，与公海上那神秘的第三方，在时间点上过于巧合。
“傅承聿那边有消息吗？”苏晚问道。
“刚刚收到傅先生的加密简报。”“镜”切换屏幕，“他表示傅家内部的问题已暂时解决，科赫联盟的突然撤退，据他推测，可能与罗西家族和霍夫曼银行突然遭遇的、极其精准的内部审查有关。但他强调，傅家并未主导此次审查，源头……不明。”
源头不明。
又是这个词。
“另外，”“镜”补充道，语气有些古怪，“傅先生询问……我们是否在公海行动中，遇到了‘计划外的情况’？他的原话是，‘有些古老的守护者，不喜欢别人在他们的猎场里玩火’。”
古老的守护者？猎场？
傅承聿显然知道些什么，但语焉不详。这更证实了苏晚的猜测——他们卷入的，远不止是商业利益和家族恩怨。
“指挥官，‘深蓝’小队全员已接受初步医疗检查和心理评估。”一位负责后勤保障的主管报告，“除三人轻伤外，无人员损失。但……大部分队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应激反应，需要时间平复。”
亲眼目睹那种超越认知的恐怖，没有崩溃已经是他们心理素质过硬了。
“给他们最好的心理疏导，此次行动细节列为最高机密，所有参与者签署保密协议。”苏晚下令。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引发的恐慌和觊觎将无法估量。
“是。”
处理完紧急事务，苏晚独自回到了她在指挥中心顶层的休息室。窗外阳光灿烂，碧波万顷，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知道不是。
她调出个人终端，上面显示着“涅盘”与普洛斯佩罗整合后的核心科技树。她原本以为，掌握了这些，就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技术领域的顶端。可昨夜那惊鸿一瞥，那艘生物机械造物所展现出的科技水平，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世界的水，比她想象的，比她前世认知的，要深得多。
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古老家族，如科赫，他们掌握的力量恐怕也不仅仅是金钱和人脉。还有傅承聿提到的“守护者”，以及那显然不属于现代文明的深海造物……
她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复仇之路尚未走完，苏家、林薇薇那些跳梁小丑仍在眼前，可更宏大、更危险的帷幕却已经拉开了一角。
“灵犀。”她轻声呼唤。
“我在，指挥官。”平和的电子音响起。
“建立新的绝密档案，代号‘深渊’。收录所有关于不明生物体、神秘第三方造物、异常能量信号以及与傅承聿通讯中提到的‘古老守护者’的相关信息。启动独立运算线程，尝试进行关联性分析。”
“指令已确认。档案‘深渊’建立完毕。分析线程启动。”
做完这些，苏晚走到观测窗前，望着无垠的大海。那只鳞甲怪物充满原始暴力的咆哮，与那艘生物机械造物冰冷高效的杀戮姿态，在她脑中交替浮现。
它们是什么关系？猎手与猎物？那艘造物是“守护者”的武器吗？它攻击怪物，是在执行“清理”任务？而“海螺号”和上面的“灰烬”，只是不幸被卷入了这场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纷争？
疑问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力量。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财富和科技，还包括对这个世界更深层规则的了解，以及应对这些超常威胁的能力。
科赫家族的威胁并未解除，只是暂时退却。萨米尔经此一败，只会更加疯狂。而如今，又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桌上的内部通讯器亮起，是周琳。
“晚晚，我听说行动结束了，大家都还好吗？”周琳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沉重与疑虑压下，语气尽量轻松：“嗯，结束了。有些小波折，但人都没事。家里怎么样？”
“都好，就是大家都很担心。你……没事吧？”周琳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晚语气中那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没事。”苏晚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更加确定，我们必须变得更强。”
通讯结束，苏晚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风暴暂时平息，但海面下潜藏的暗流，却更加汹涌、更加深邃了。未来的路，注定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而她，苏晚，必将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直至揭开所有的谜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余波未平，疑云密布。
但这也意味着，新的征程，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