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母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苏晚心上,痛彻心扉。但她知道,此刻流露任何软弱的迹象,都将万劫不复。
她强行将翻涌的血气和泪水逼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怎么样?”傅承聿看着她瞬间苍白如纸、却又异常坚定的脸,沉声问道。他虽然已从只言片语中猜到大半,但仍需确认。
苏晚抬起眼,眼底是冰封的湖面,寒意刺骨:“京海传来消息,我养父母家失火,情况不明。”她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有人想用这个把我逼回京海。”
傅承聿眼神一凛,果然如此!“宋淮已经去查了。”
“我知道。”苏晚点头,大脑在极致的压力下飞速运转,“对方算准了我会方寸大乱,立刻返京。我们不能如他的意。”
她目光扫过偏厅紧闭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些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
“但我们也绝不能毫无反应。”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算计,“他们想看我慌乱失措,仓皇离席?那我就‘演’给他们看!”
她迅速对傅承聿低语了几句。
傅承聿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同。他立刻拿出手机,又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吩咐了几句。
安排妥当,苏晚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惊慌与悲痛。她甚至故意让身体微微晃动,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仿佛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傅承聿适时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脸上也配合地露出凝重与关切的神色。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晚“踉跄”着推开偏厅的门,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对着守在外面的容家老管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管家……抱歉,京海家中突发急事,我……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烦请您代我向容爷爷容奶奶致歉,晚辈……先行告退了。”
她的表演恰到好处,既展现了“急事”的紧迫性,又维持了基本的礼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真的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不得不失礼离席。
老管家见状,也不敢多问,连忙道:“苏小姐请节哀,老奴一定代为转达。”
傅承聿也沉声对管家道:“苏小姐家中突发变故,我送她回去。替我向容爷爷告罪。”
“傅少放心。”
在管家和一众佣人同情、疑惑、或探究的目光中,傅承聿半扶半抱着“虚弱”的苏晚,快步穿过回廊,向着停车场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回了依旧喧闹的宴会厅。
“听说了吗?苏晚家里出事了,好像是京海那边着火了,死了人!”
“看她那样子,脸白得跟纸一样,路都走不稳了,傅少扶着出去的。”
“啧啧,真是祸不单行,刚出了风头就……”
“这下她肯定得立刻滚回京海了吧?京城这摊水,她怕是没福分蹚了。”
各种幸灾乐祸、惋惜、或纯粹看热闹的议论低声蔓延。
柳曼云听到消息,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换上担忧的表情,对身旁的贵妇叹道:“这孩子,也是命苦……”
容昭则心中大定,只觉得一口恶气终于出了大半。他认定苏晚经此打击,必然心神俱损,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在京城掀起风浪。他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傅承聿的座驾驶出容家老宅后,并未开往机场或高速路口,而是在山路上绕行一段,确认无人跟踪后,悄无声息地驶入了西山另一侧、一处隶属于傅家名下的、极为隐秘的私人别院。
别院守卫森严,环境清幽。
车子直接驶入地下车库。车门打开,原本还“虚弱”地靠在傅承聿肩头的苏晚,瞬间直起了身体。她脸上的惊慌悲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焦灼。
“有消息了吗?”她一下车,立刻看向早已等候在此的宋淮。
宋淮脸色凝重,递过一个平板电脑:“苏总,情况有些复杂。我们的人赶到时,火已经被消防扑灭。起火点确认是厨房,初步判断是煤气泄漏遇明火引发爆炸。您养父母当时确实在家中……”
苏晚的心猛地揪紧!
“……不过,”宋淮话锋一转,“我们在废墟中没有发现他们的遗体。根据邻居反映,火灾发生时,似乎听到有车辆急速驶离的声音。我们调取了周边监控,发现一辆无牌黑色面包车在火灾发生前十分钟左右到达附近,火灾发生后两分钟迅速离开,行迹非常可疑。”
苏晚瞳孔骤缩!
没有遗体?可疑车辆?
这意味着……养父母很可能不是死于火灾,而是被人带走了?!
是绑架?!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对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对她的养父母下手!
“能追踪到那辆车吗?”傅承聿冷声问。
宋淮摇头:“对方很狡猾,专挑监控盲区走,出了城就失去踪迹了。我们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并尝试通过其他渠道寻找线索。”
苏晚死死攥紧了拳头,身体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她不敢想象,年迈的养父母落在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对方的目标是我。”苏晚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们想用养父母逼我现身,逼我妥协。”
傅承聿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他们带走人,而不是直接灭口,说明你养父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还需要用他们来要挟你。”
苏晚强迫自己深呼吸。是的,傅承聿说得对。对方费尽心思绑走人,绝不会轻易撕票。她还有机会!
“宋淮,继续查!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一定要找到那辆车和我养父母的下落!”苏晚下令,语气斩钉截铁。
“是!”
“另外,”苏晚眼中寒光闪烁,“对方既然想看我滚回京海,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立刻安排一架飞机,大张旗鼓地飞回京海,做足我仓皇离开的假象!但要确保飞机上的人,不是我!”
她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让对方以为她已中计离开京城,放松警惕。而她,则要留在京城,藏在暗处,一边指挥营救养父母,一边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同时……揪出这个藏在幕后、手段如此狠毒的元凶!
傅承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对宋淮点头示意。
宋淮领命,立刻去安排。
地下车库里,只剩下苏晚和傅承聿两人。
苏晚靠在冰冷的车身上,缓缓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养父母慈祥的面容在她脑中闪过,让她心如刀绞。
但她知道,眼泪和软弱救不了他们。
她必须比敌人更狠,更冷静,更狡猾!
她睁开眼,看向傅承聿,眼神已然恢复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