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追问：“你细细说来 ， 有没有查到是谁在蹲点？是象山上的土匪，还是别的村村民？一共来了几个人？”
这附近只有一个邻村，住户不多且离得远，林呈心里更倾向于是象山上的土匪。
李大根连忙解释：“昨天巡逻的人跟我说，在山上发现了陌生人。我想着自己去看一下，免得他们认错了人”。
“今天我在他们说的地方守着，看到两个蒙脸汉子偷偷摸摸靠近村子，还特意避开人，只要有人出没，他们就躲起来，在山上盯着村子看了好长时间。
我没敢惊动他们，等他们走后才悄悄跟着...”
可地上还有积雪，走路难免出声，离得近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那两人就跑了，李大根追了几里路，最后还是跟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林呈听完，当即让他将原来村里住的人都请过来“就说我找他们有事。”
没一会儿，原住民来了十几个，大多是老头老婆婆，还有几个半大孩子。
他们局促地佝偻着背，低着头不说话。
林呈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大家坐，烤会儿火，这次请你们来，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们。”
一行人互相看了看，犹犹豫豫的长凳上慢慢坐下。
一个老头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林呈道：“咱们相处这么久，你们也知道，我们不是坏人，从没欺压过你们，对吧？”
几个老人神色缓和了些 ，这群外乡人进村后，不仅没为难他们，还拿东西跟他们换菜吃，甚至雇他们砍柴、洗衣服，让他们大冬天也能挣些嚼用，多买几斤粮食。
只是几个孩子脸色不太好看 ，两边孩子常打架，这是难免的事，双方大人也没怎么管。
林呈话锋一转，继续问：“你们知道象山上的土匪有多少人？分几伙吗？”
“不、不知道。” 最先开口的老头连忙摇头。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那些土匪已经盯上咱们村了。” 林呈沉声道，“若是不解决他们，咱们别想过好年。我们是外乡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最后遭殃的还是你们 —— 你们得一直留在村里。”
听了林呈这话，他们脸色变得难看，想到了被土匪掳走的亲人，更是添了几分怒火。
林呈轻轻敲击桌面道“所以，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提前做准备，若是运气好打赢了土匪，也算是帮你们报仇了，说不定，还能将你们的家人解救出来。”
这话一出，几个老婆婆忍不住红了眼，流泪道：“也不知道我家那孩子还活着没。”
“不管活着没，总归要去看看。” 林呈道，“这事儿我们愿意出手，若是能解决土匪，也能让你们没了后患。你们把知道的都说说。”
几个老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土匪平时藏在象山里，专抢过往商旅，只在过年前、秋收后才来村里抢劫；上次不知道为什么，竟将村里人都掳走了，换做以前从不会这样。
至于土匪有多少人、窝点在哪儿，他们一概不知。
林呈也不追问，让人给他们装了几条鱼，送他们出门时叮嘱：“村里的事，别向外人透露。若是你们配合得好，我们离开前，会把烧炭的法子留给你们，往后你们也能靠烧炭赚钱。”
这话让众人瞬间来了精神，惊喜地问：“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 林呈点头。
其实这些人看着外来人烧炭赚钱，早就眼热了，甚至有人提议偷学，可他们都是胆子小的，没敢行动，如今听说能光明正大的学烧炭的法子，个个喜不自胜。
一个大家都喊王婆子的人道：“我有个亲戚，说不定知道土匪的底细！要不，你们派两个人陪我去问问？” 她解释说，亲戚家在五十里外的村子，亲戚的邻居家有个儿子当了土匪，那村里还有五六个人跟着入伙 —— 因为这层关系，那村子从没被土匪抢过，也没人敢举报。
说完，王婆子又不安地补充：“那村里的人排外又蛮横，你们跟我去，就在村外等我，我去把消息问出来。”
她像是交代后事般，又道：“若是我出了意外，你们帮着照顾我孙子，给口饭吃别饿死就行。” 她也是看林家讲道理，才敢主动做这事 ， 事成了能得好处，事不成也能给孙子留条生路。
林呈想了想，王婆子的孙子已经十二岁，能自理了，便答应了。
第二天，林呈和二哥林海去镇上卖菜，李大根则带着几个人，陪王婆子去她亲戚家。
到了镇上，林呈两人直奔酒楼 。
绿油油的蔬菜一摆出来，老板当场要了三十斤菠菜、五斤荠菜、三斤香菜、一斤姜。
价格分别是八十文一斤、一百文一斤、一百二十文一斤、八十文一斤。
剩下的菜，他们在富人区转了一圈，也很快卖完了，价格与在酒楼卖的差不多。
寒冬腊月，新鲜的蔬菜一点也不愁卖。
除去折损和送人的菜，一共赚了二十两七钱银子。
林海罕见地感慨：“这些菜在当季的时候，一文钱一斤都没有人买，现在竟能卖一百文一斤！有钱人真舍得 ，换做是我，我宁愿拿这些钱去买肉吃，也不花这冤枉钱买菜。”
“这些钱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林呈道。“人家就是想吃个新鲜菜。”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你看咱们家，就算有钱，爹娘也不准乱花，总说钱要留到关键时候用，才不用求人。” 林海反驳。
“老人家嘛，就是节俭。” 林呈笑了，“换做是我，真想吃什么，也愿意花钱买来吃的。”
林海眼睛一亮，凑过来：“老三，你想吃烤全羊不？”
林呈一愣，反应过来：“你还惦记着烤全羊？爹不是不准买吗？”
早上林海就挤掉了大哥，非要跟着来镇上，其实是想买羊 ， 林老头早拒绝过：“家里有鱼肉、狍子肉、野鸡，足够吃到过年了，买羊做什么？嫌钱烫手？”
林海被老爹拒绝后却不死心，继续试图说服林呈：“菜卖了这么多钱，买一只羊回去，爹肯定不会说什么！”
林呈觉得不对劲 ， 二哥虽说好吃，但却不挑食的，家里有肉，也没必要非吃烤全羊，还这么念念不忘。
他追问：“二哥，你实话与我说，是谁想吃烤全羊？”
林海被问得一噎，生硬地转移话题：“咱们先去看看羊多少钱！我手里有一些钱，不够你再添点，到时候爹问起来，就说是我非要买的，大不了挨顿骂！”
林呈没再追问，跟着他去了养羊的人家。
那院子里养了不少羊，膻味在五十米外都能闻到。
问了价格，一只成年羊要一两银子，确实不算贵。
林海掏出私房钱，才几百文，不够付账。
林呈便道：“买回去也是全家一起吃，钱从卖菜的银子里出吧。”
把羊赶回家，果然被林老头训了几句，可听说卖菜赚了不少钱，林老头心情好，骂了两句也就算了 。
他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再开块地种蔬菜，现在种了不到一亩地，就能赚二十两银子，若是多种几亩，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林呈劝道：“能开垦的地都开完了，再开就离温泉太远了，没有热气，菜种不活的，别白费力气了”。
林老头想了想，也放弃了，只盼着下一茬菜赶紧长出来。
碎碎念叨“得抽空去给菜地浇一点肥，让菜再长的快些。”
邻居听见林家买了羊，都来看热闹，有人嘀咕：“他们家房梁上挂着那么多肉不吃，还花钱买羊，真是舍得。”
这话让林老头脸色又沉了，狠狠瞪了林海一眼。
林海却不管这些，乐颠颠地去烧水杀羊。
羊皮剥下来留着，回头洗干净炮制一下，又是一块做靴子的好料。
羊内脏也没扔，让两个女儿送到水井边洗干净，留下来明天炒菜吃。
接着在院子里搭了火堆，把整只羊架在火上烤，只撒了一点盐巴。
“这么烤不好吃。” 林呈拦住他，指导他按照自己的法子来烤。
林呈是最会吃的人，林海按照他说的，先把羊肉切成大块，抹上盐和姜末，放在炭火上慢烤。
等表面微焦了，刷层猪油，撒上碾碎的野花椒和干野葱。
快烤熟时，喷点米醋，再抹层豆酱糊烤一会儿。
没多久，羊肉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油滴落在火上，溅起火星，香味慢慢散开。
一家人围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眼巴巴盯着羊肉，咽着口水等羊肉烤熟。
终于，外皮香脆、内里鲜嫩的羊肉烤好了，装在簸箕里，大家随意取用。
大人小孩都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埋头啃食，只有林呈注意到，林海偷偷包了一条羊腿，揣在怀里就往门外走。
果然有猫腻，林呈心里了然 ， 能让二哥这么上心的，只有女人，他现在追求的，只有陈如芳了。
他没跟出去，只拿了刀，把剩下的羊肉切成小块，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烤好的肉串外皮焦黄，一口一个，跟现代的烧烤没两样。
孩子们见了，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羊肉串在树枝上烤，吃得不亦乐乎。
火堆 “噼啪” 作响，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一顿饭下来，一家人吃了近二十斤羊肉，只剩下一小半。
林老头心疼得直拍大腿：“一顿就吃了二两银子，太糟蹋钱了！什么人家经得起这么吃？”
林呈笑着打趣：“爹，您刚才吃的时候怎么不说贵？”
老爹可是吃了好多肉的，比自己吃的还多。
林老头嘴硬：“羊肉是好吃，就是太贵了！”
他又瞪了林呈一眼，“我只说你二哥，没说你是不是？你怎么不拦着他乱花钱？”
林呈摆了摆手“他是哥哥，我怎么能管的了他，爹，我有事先走了！”
这么晚了 ，李大根他们还没回来，林呈有些担心，就去村口看了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火把的亮光，就回到家里去等了。
这一等就等到大半夜，李大根几人才带着王婆子回来，他们人倒是都没事，只是模样狼狈。
火把照映下，林呈看到了，他们的头发湿答答贴在脸上，浑身都是泥浆。
好在他们的这一趟辛苦没白费，带回了重要消息。
李大根道：“蹲守在咱们这儿的不是土匪，是那个村的人！他们听镇上人说这里有外乡人赚了钱，就想来看看，结果看到咱们烧炭赚钱，就想蹲点偷钱，还偷了些炭去卖。”
他们偷了些炭去卖，还真赚了钱，就更想来这个村来发财了。
今日王婆子去亲戚家，一到就被人扣下，问了好多事，王婆子照着林呈他们之前交代的，该说的都说了，那些人才放她回来。
李大根顿了顿又道：“他们还没把咱们村的情况告诉象山上的土匪，想要先动手，赚一笔再说。”
“他们说什么时候来吗？” 林呈追问。
“三天后！”
“你们先去洗澡吃饭，这事，咱们开会商议。” 林呈道。
李大根等人走后，林呈给王婆子装了几斤粮食：“这事多谢您，让咱们提前知道了能有个准备。您没跟他们说咱们村有多少人吧？”
“我只说有三四百人。” 王婆子道，接过粮食掂量了一下，笑容更盛了些。
“好，辛苦您了，您回家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送走王婆子，大门关上，议事正式开始。
林呈把李大根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问：“接下来怎么做，大家都说说。”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一致认为该设陷阱，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林呈却摇了摇头：“不如主动出击。既然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何必等他们上门？万一跑了几个去象山报信，咱们后续麻烦更大。若是去他们村埋伏，趁他们不注意把人都打断腿，他们也想不到是咱们做的，能省去后头的麻烦。”
大家想了想，都点头赞同：“还是读书人想得通透，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