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刚刚转过苏氏集团那扇透明的玻璃转门，清晨的雾气便如同一层薄纱般弥漫在空气中，使得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然而，就在这朦胧的晨雾中，他突然瞥见了一片晃动的手机屏幕，仿佛是被晨雾中隐藏的某种力量所吸引。
他定睛一看，发现周梦琪正站在苏氏集团门前的台阶中央。她身穿一件洁白的衬衫，领口处特意往下扯了两指，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发梢似乎还沾着些许露水，显得有些湿润。此刻，她正举着手机，对着镜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我今天要曝光一个披着老实人外衣的坏人——林川！”
听到这句话，林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们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磁力吸引住了一般，纷纷朝着台阶下涌去。
这些人中有晨跑的白领，他们穿着运动装，步伐轻盈；有等公交的老人，他们拄着拐杖，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还有送外卖的小哥，他们骑着电动车，车后座上放着还未送出的餐盒。这些原本互不相识的人们，此刻却像是被一种共同的目标所驱使，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一起。
林川环顾四周，只见七八个手机镜头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齐刷刷地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仿佛他是这个早晨的焦点，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周梦琪的直播界面跳出“在线1.2万”的红底白字，她眼尾扫到数字，睫毛颤了颤，抽气声更重了：“上周三晚上，他借着送我回公司取文件的由头，在地下车库……”
“周小姐这是又改戏路了？”林川把电动车往边上一靠，双手插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口袋，慢悠悠晃进镜头。
他t恤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代驾箱的金属搭扣——那是他昨晚特意别上的，“不是说要当‘擅长处理突发事件’的优秀实习生吗？怎么改当演员了？”
周梦琪的指尖在手机壳上掐出月牙印。
她昨晚在电梯里给闺蜜发消息时，保安老张的电动车棚监控还没调出来；她算过林川没背景没资源，就算知道她扎了车胎，也拿不出实质性证据。
可此刻对上林川似笑非笑的眼睛，后颈突然冒起冷汗——这男人的眼神太稳了，稳得像早把她的底牌掀了个干净。
“大家看！”她突然拔高声音，把手机转向林川，“他还在威胁我！我手机里有录音——”
“别急着放录音。”林川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直播界面弹出来。
他举高手机，镜头扫过围观人群：“各位朋友，我是代驾司机林川。今天刚好带大家看看，苏氏集团‘演技实习生’的日常。”
弹幕瞬间刷屏。
“绿啊绿”“这女的我见过总往少东家办公室跑”的评论滚得比周梦琪的眼泪还快。
林川扫了眼自己直播间的热度，低头调出段监控视频：“先给大家看段昨晚十点的停车场录像——这位穿白衬衫的小姐，蹲在我电动车旁边做什么呢？”
监控画面里，周梦琪的马尾辫在路灯下晃荡，她弯腰把什么东西塞进林川的车座缝里，抬头时正对着摄像头笑。
林川用指尖点了点手机：“这是录音笔，里面录了我这半个月的代驾对话。周小姐，需要我播一段吗？”
“你、你偷调监控！”周梦琪的脸涨得通红，直播账号的私信提示音炸成一片，全是“解释下录音笔”“地下车库你去干嘛”的追问。
她攥着手机后退半步，鞋跟卡在台阶缝隙里，差点摔下去——这副狼狈样倒比刚才的“柔弱”更真实些。
“我可没偷。”林川把监控时间点放大，“昨晚行政部小刘说有人逼他做伪证，我就多了个心眼。巧了，停车场的监控刚好拍到周小姐往我车里塞东西，还自言自语说‘只要能毁掉林川，我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他突然笑出声，“周小姐，你这是牺牲自己当反派呢？还是牺牲苏氏的声誉当跳板？”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有个戴眼镜的白领翻出手机：“我想起来了，上周五苏少东加班，她端着咖啡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半——说是送文件，结果少东家的助理说根本没要文件。”另一个外卖小哥举着手机：“我昨晚送奶茶到车棚，看见这姑娘蹲在电动车边鬼鬼祟祟，还以为是偷车的！”
周梦琪的直播在线人数从两万跌到八千。
她看着自己账号里“绿茶”“白莲”的评论，突然尖叫着扑过来要抢林川的手机：“你胡说！你就是想报复我！”
林川侧身避开，代驾箱的金属搭扣磕在台阶上发出脆响。
他望着周梦琪染着浅粉甲油的手，突然想起前一天在会议室椅面上看到的指甲印——原来不是不甘心，是疯了似的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周小姐。”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
苏晚晴穿着黑色职业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公司监控显示，你这半个月共进入苏明轩办公室十七次，每次都带着不同口味的手工饼干。行政部的转正申请里，你写着‘擅长处理突发事件’，现在倒让我看看，你怎么处理‘被全网围观’的突发事件？”
周梦琪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望着苏晚晴身后的李姐——助理手里正捏着份印着“社交账号调查”的文件夹，封皮被晨露打湿了一角。
林川低头关掉自己的直播，屏幕最后闪过条弹幕：“小哥这反杀绝了，苏氏缺公关吗？”他抬头时，正撞进苏晚晴扫过来的目光。
女人嘴角极轻地勾了勾，像是对他昨晚调监控的“多管闲事”，终于给出了点认可。
“苏总。”李姐走上前，把文件夹递过去，“我们查了周小姐的——”
“先去办公室。”苏晚晴接过文件夹，转身时目光扫过林川的电动车，“你的车胎，我让行政部联系修车行。”
林川摸着后颈笑：“那苏总答应的钢琴课，可不能再赖——”
“叮。”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保安老张发来的消息：“小林啊，周小姐的直播账号被封了，刚才她蹲在花坛边哭，把录音笔摔了个稀巴烂。”
林川望着台阶下逐渐散去的人群，忽然想起周梦琪转正申请里的最后一句话：“我愿意为苏氏奉献一切。”
真是个会挑台词的“好演员”。
只不过，这次的观众，没给她鼓掌。
李姐的声音像把薄刃，精准剖开周梦琪精心编织的戏码。
她举着那份边缘微卷的文件夹，指尖压在“社交账号调查”几个字上，尾音带了点冷意：“上个月十五号，周小姐在某职场论坛发长文，说被前公司主管当众摔咖啡；再往前三个月，在微博用小号哭诉‘实习生被老员工逼着洗咖啡杯’——可我们联系了那两家公司，主管说她故意打翻自己的咖啡，老员工调监控证明她根本没进过茶水间。”
周梦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李姐手机里弹出的截图，论坛Id“职场小可怜”的头像正是自己半年前拍的樱花自拍——那时她以为这些谎话能换来网友同情，没想到今天成了钉死她的铁板。
直播弹幕瞬间炸成一片，“666”和“绿茶现形记”刷得比她掉的眼泪还快，有个Id“吃瓜不吐籽”的网友甚至截了她三年前在奶茶店打工时的投诉记录：“这姐们儿当时说客人摸她手，结果监控里是她自己往人家胳膊上贴！”
“你们串通好了！”周梦琪突然扑向李姐的手机，发梢扫过苏晚晴的西装袖扣。
她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白衬衫领口被扯得更低，倒真像演到崩溃的戏码：“林川就是想抢我位置！他跟苏总不清不楚——”
“姐，你冷静点。”林川往前半步，代驾箱的金属搭扣在晨光里闪了闪。
他歪头学周梦琪的哭腔，尾音故意往上挑：“我没位置呀，我是代驾~姐姐不会生气吧？”围观人群爆发出哄笑，有个戴鸭舌帽的小哥拍着大腿喊：“这模仿绝了！比电视剧还精彩！”
周梦琪的脸涨成猪肝色。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林川给保洁阿姨讲冷笑话时的模样——那时她觉得这代驾不过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穷鬼，怎么也没想到他能调出停车场监控，能让行政部小刘反水，能把她的每一步算计都拆得干干净净。
她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踩在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机壳上，那枚镶着碎钻的hello kitty贴纸被踩得裂成两半。
“我、我之前在xx广告公司也见过她！”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扎马尾的姑娘。
她举着手机翻出旧朋友圈，照片里周梦琪穿着同样的白衬衫，正拽着个中年男人的袖子抹眼泪：“当时她说被客户骚扰，结果后来同事说她主动加人家微信！”
“还有还有！”送外卖的小哥挤到前排，手机屏幕亮着本地论坛的旧帖，“三个月前有人曝写字楼绿茶，说她装可怜接近部门经理，评论里的照片跟这姑娘一模一样！”
议论声像滚雪球似的越堆越大。
周梦琪望着周围举着手机拍照的人群，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维持的“柔弱”人设，此刻在所有人眼里都成了笑话。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手机，却被晨跑的大爷踩住了手腕：“姑娘，咱犯不着为了进豪门把良心踩泥里。”
苏晚晴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抬步走到台阶侧边接电话，黑色西装下摆扫过林川的电动车。
林川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十点半，自己蹲在保安室调监控时，苏晚晴发来的消息：“需要行政部配合的话，找李姐。”原来她早就在背后替他兜着底，像片沉默的屋檐，替他挡了那些没看见的风雨。
“林川。”苏晚晴挂断电话，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软了些，“这件事由公司公关处理，你不用再跟进。”她指节轻叩了下自己的手机，“刚才法务部说，她伪造职场欺凌的行为已经涉嫌诽谤。”
林川摸着后颈笑，代驾箱在身侧晃了晃：“苏总这是怕我抢了公关部的活？”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还在直播的屏幕比了个oK手势，“今天的代驾播报完毕，感谢收看——对了，想点我代驾的朋友，记得提前预约，我最近可能有点忙。”
弹幕刷起一片“哈哈哈”和“代驾小哥出道吧”。
林川关掉直播时，余光瞥见周梦琪正蹲在花坛边，用指甲抠着水泥缝里的野草。
她的马尾辫散了，浅粉甲油剥落了大半，白衬衫前襟沾着泥点——哪还有半分“我见犹怜”的模样。
“小林！”保安老张拎着保温桶从门岗走过来，“你早上没吃饭吧？我老伴儿煮了小米粥——”
林川转身接保温桶的瞬间，眼角扫到周梦琪突然站了起来。
她望着他和老张的方向，眼神像被踩碎的玻璃，亮得扎人。
风掀起她的衬衫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质内衣——原来那件精心设计的“柔弱白衬衫”，里面穿的根本不是蕾丝吊带。
林川握着保温桶的手顿了顿。
他突然想起周梦琪转正申请里的照片，背景是老家的土坯房，备注写着“想让妈妈住上带电梯的房子”。
可此刻她眼里的疯狂，早把那些初衷烧得只剩灰烬。
“老张叔，粥我先放你岗亭。”林川把保温桶递回去，转身去推电动车，“我得送苏总去开会了。”
他跨上电动车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周梦琪正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站走，背影单薄得像片被风卷着的纸。
可当她经过路牌时，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脸来。
晨光里，她没化妆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却扯出个笑——那笑太安静，安静得让林川后颈泛起凉意。
“叮。”
手机震动，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五分钟后出发。”
林川踩动电动车踏板，风掀起他的牛仔外套。
他望着前方玻璃幕墙上苏晚晴的倒影，突然想起昨晚调监控时，苏晚晴说过的话：“有些人，总以为踩着别人就能爬上去，却不知道脚下的路，早被自己的贪心扎满了钉子。”
电动车拐过街角时，林川鬼使神差地回头。
周梦琪的身影已经小得像粒黑点，可他分明看见，她正蹲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在晨光里闪了闪，像是枚银色的钥匙扣。
那钥匙扣的形状，很像电动车的车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