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君宝于武当山清风观前悟阵破敌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峨眉山,却正笼罩在一片血与火的杀伐之中。
昔日清圣的峨眉金顶,如今已沦为修罗场。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不绝于耳。殷百损与逍遥王亲自带队,麾下魔头与黑衣教众如潮水般涌上,与誓死护教的峨眉弟子激烈厮杀。剑气纵横,掌风呼啸,不断有身影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地板。
殷百损一身黑袍,立于战圈之外,阴鸷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个手持倚天剑,在人群中犹如定海神针般的女子身上。郭襄虽已年近六旬,但内力精深,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风姿卓绝,眉宇间既有其母黄蓉的灵秀,更有其父郭靖的刚毅。
“啧啧,”殷百损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上的嘈杂,“郭靖倒是养了个好女儿!这才短短几十年光阴,竟能将峨眉经营至此,一身功力,只怕已不在当年的东邪、北丐之下了!可惜,可惜啊……”
场中,郭襄身形飘忽,倚天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光幕。剑光过处,无论是精钢兵刃还是魔道高手的护身罡气,皆如纸糊般被轻易撕裂。她所使剑法融汇了家传武功、桃花岛绝学以及自身数十年的感悟,精妙凌厉,更兼倚天剑锋锐无匹,竟凭一己之力,挡住了魔教最主要的攻势。
然而,当她目光扫过殷百损与逍遥王那两张数十年来如同梦魇般刻在心底的面孔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与仇恨瞬间淹没了她!
三十多年前,就是这两人!率领蒙古铁骑,集结无数魔道高手,将襄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他们,步步紧逼,最终迫使她的父亲郭靖、外公黄药师、大哥哥杨过,以及一灯大师、周伯通等前辈,为了重创魔头,为了给中原武林留下一线生机,毅然选择了那条最为惨烈、与敌偕亡的道路——自爆元神!
城破,家亡,亲故凋零……那一日的烽火与血色,是她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数十年来,她创建峨眉,苦练武功,不仅仅是为了传承,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告慰父辈在天之灵!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殷百损!逍遥王!今日,便用你二人之血,祭奠我父、我外公、我襄阳城无数英魂!” 郭襄清叱一声,倚天剑光华暴涨,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九天银河倒泻,直取殷百损!
这一剑,含怒而发,蕴含了她毕生功力与数十年的刻骨仇恨,威力惊人!
殷百损眼神一凝,不敢怠慢,玄冥神掌拍出,阴寒刺骨的掌力与剑气轰然相撞,气劲四溢,周围数名躲闪不及的魔教徒众顿时被震得筋断骨折。
“郭女侠好大的火气!” 逍遥王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战团,双掌翻飞,掌力时而刚猛无俦,时而诡谲阴柔,与殷百损配合默契,联手攻向郭襄。
郭襄倚天剑在手,剑法施展到极致,时而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时而如雷轰电掣,迅猛绝伦。她凭借神兵之利与精妙剑法,竟与两大魔头斗得难分难解,剑气掌风将金顶的地面刮出道道深痕。
然而,殷百损与逍遥王毕竟是积年老魔,功力深厚无比,更兼战斗经验丰富无比。两人联手,内力如潮,层层叠叠地压来。郭襄终究是年纪尚轻,功力积累比之这两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魔还是稍逊半筹,倚天剑虽利,却也无法完全弥补这本质上的差距。
激斗近百招后,郭襄气息已微微紊乱,剑光也不复最初之盛。
逍遥王窥准一个破绽,身形如同化作一缕青烟,巧妙地避开了倚天剑的锋芒,右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悄无声息地按在了郭襄的肩头!
“噗!”
郭襄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跌飞,倚天剑也脱手而出,“铮”的一声斜插在地。她挣扎着想站起,却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逍遥王那诡异的内力已侵入她四肢百骸,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师傅!”
“祖师!”
周围的峨眉弟子见状,目眦欲裂,拼死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魔教徒众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逍遥王缓缓走到郭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毁掉的完美艺术品。
“真是可惜了……郭靖的女儿,果然天赋异禀。再给你几年时间,潜心修炼,搞不好真能达到甚至超越你父亲当年的境界。可惜啊可惜……” 他摇了摇头,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无情,“你没有那个机会了。你这身精纯的功力,正好化作主人复苏的养料吧!”
说完,他袖袍一抖,一只通体漆黑、只有指甲盖大小、形似跳蚤却散发着浓郁死寂之气的小虫,落在了郭襄的胸口。
正是那以吞噬高手精气神为生,曾为鬼谷复活提供能量的邪恶之物——雪芥虫!
那雪芥虫似乎感应到郭襄体内磅礴的精元,兴奋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张开细小的口器,猛地咬破了郭襄的衣衫和肌肤,钻入了她的心口!
“呃啊——!”
郭襄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内力、乃至生命本源,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被那小小的虫子疯狂吞噬!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干瘪枯黄,满头青丝迅速转为灰白,原本丰润的面容顷刻间布满皱纹,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微弱下去。
她睁大眼睛,眼中充满了不甘、仇恨,以及对这片天地、对某个深藏心底身影的最后一缕牵挂,意识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