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铮:“定是误会,王爷还请息怒,不若先进府,慢慢说。”
布芙也知道自己惹了祸,该怎么处置,罚她就是,拽上镇北侯府她可就不干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打的人,老子认,与镇北侯府无关。”
睿亲王用手指轻抚掉下马石字上的灰尘,声音缓和了半分:
“这位女将就是新封的忠勇伯吧?倒是个讲义气的,行,这事你就自己担着吧!”
睥睨了一眼陆文铮,不紧不慢道:
“入府,就不必了,忠勇伯,换个地方讲理吧,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陆问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挡在布芙身前,布芙按住陆问的肩膀,站起来,与睿亲王对视,掷地有声道:
“不用绑,我跟你走便是。”
“哎呦,不愧是忠勇伯,还挺有胆,那行,皇宫,走一趟吧。”
布芙被两个护卫推搡着,夹在队伍里,往皇宫而去。
陆文铮叹了一口气,疾步跟上,他得陪着去,怕布芙吃亏,不忘悄声嘱咐陆问:
“去趟太傅府,跟老师说一下,劳烦他老人家跑趟皇宫,讲讲情。”
他怕这事自己平不了,叫上项太傅更稳妥一些。
皇宫,御书房。
“皇上,大侄子,你得为我做主啊!
忠勇伯把我给打了,我都没招惹她,她就打我,没有王法了,没有天理了,我久不回京,堂堂亲王都没人看在眼里了,我不活了啊!”
离殿门还有十几步,睿亲王就开始嚎,哪还有在侯府门前高高在上的样子。
布芙被他嚎的呆住了,好家伙,御前告状是这么玩的。
打人的,被打的,还有一个作陪的,三人齐齐下跪。
布芙跪的特别老实。
皇帝三步并作两步,搀扶起睿亲王,关切之声不似作假:
“小皇叔,快起,你说谁打你?哎呦,这眼睛怎伤成这样,来人啊,传太医!”
大,侄子?小,皇叔?
布芙才反应过来二人之间的称呼,这小胖子不是皇帝的兄弟,是皇帝的小叔!
哎呦喂,打了皇帝的长辈,是不是罪加一等啊?
完犊子了!
皇帝心想,这人还真不抗念叨,一刻钟前,严序还和他聊着忠勇伯,就这么一会儿,人就跪眼前了。
再瞅瞅角落里那一摞弹劾她的折子,又瞅瞅假模假样嚎哭的小皇叔,再有心偏袒这员女将,怕是这次也得好好处理了。
皇帝:“忠勇伯,你可动手打了睿亲王?”
布芙:“打了,臣认。”
睿亲王:“你看,你看,我没冤枉她吧,她自己都承认了,皇上,大侄子,你得为我做主啊,重重罚她。”
皇帝直直的看着布芙,顿觉头疼,你一个伤号,让你养病就消停的养病,总打人算怎么回事?
留她在京,一是方便她养伤,二是打算拿她这个标杆去刺激那些个惫懒臣子,他都想好了,让她去趟国子监,亮一下她的书法。
想起那天项太傅跟他显摆布芙的书法,竟然是一夜练成的!
他一个皇帝都吃惊不小,那些个酸腐书生不得被刺激死。
一年一度的禁军大比马上就到了,让她去,赢上两场,刺激死那些粗鄙武夫。
本来计划让她收拾一下京都的纨绔们,结果人家自己就给办了。
多好用的忠勇伯,朕偏袒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滴。
想到纨绔,皇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莫不是布芙把小皇叔当成那帮纨绔给揍了?
“小皇叔稍安勿躁,朕定给你讨回公道,狠狠治她的罪。”
皇帝赶紧安抚睿亲王,厉声问布芙:“为何动手?”
“认错人了。”布芙耷拉脑袋,言简意赅道。
皇帝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人家告状的,恨不得把哪块疼都说的仔仔细细,你再看看你,就说四个字,让他怎么断这个案,耐着性子引导道:
“仔细说说。”
“哦。
臣在羽林卫打了一架,赢了,但京里的公子们不服气,就总拦我路,要和我比试。
比就比吧,那功夫差的呀,没眼看!
时间长了,臣就嫌烦,跟他们好好说也不听。
于是,臣就想了一招,我说天天比功夫没意思,你们又打不过我,不如比点别的。
我就和他们约定,半月为期,京城为界,以祸害百姓的恶人为限,比谁抓的恶人多。
昨儿刚定好的事,今天就碰到睿亲王,我以为又是拦路找我打架的,我寻思这帮玩意说话也不算数啊,心里来气,也没问清楚,就动手打了人。”
睿亲王一听不干了,不等皇上说话,嗷的一嗓子开始质问:
“我好好的走路,你看不出来啊?和堵路打架能一样吗?啊?”
“您那仪仗呼呼啦啦占了一条街,和堵路也没啥区别。”
“啊?放肆!我皇家仪仗你不认识吗?
我堂堂亲王回京,打着仪仗,就是为了震慑宵小,告诉路人车内是皇族贵胄,避让而行,你不知道吗?啊?”
“之前那些公子哥也都讲排场,一队队,一排排的,时间长了就看麻木了,您这队伍就是比人家那人多点,臣没注意。”
“哈?你说的什么话?就比人家人多点?一品亲王制式的车驾你看不到吗?啊?”
“臣就一乡野武夫,呃,乡野武妇,没见识,不识得。”
“你!你……”
睿亲王抖着小胖手指着布芙,委屈巴巴的看着皇帝,大侄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小皇叔,莫急莫急。”
皇帝顿觉自己英明神武,竟将事因猜了个十成十,一些之前没搭理的事,此时倒想问个明白,让严序把那摞弹劾布芙的奏折挪过来。
皇帝粗略翻了一遍奏折,问:
“安国公世子,张尚书孙子,还有高翰林的侄子,都是你打的?”
“不知道啊,打了那么多,对不上号啊,要是拦路和我比过武,那就是被我打了。
哎?不对啊,皇上,他们找我打架,打不过咋还告状呢?
他们自己告的,还是他们爹告的?”
“呵,打了谁都对不上号?
听说忠勇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乌医那么繁琐的针灸之术你都能记住,和你打过架的人你记不住?
朕倒要问问你,他们自己告的如何,他们爹告的又如何?”
“回皇上,要是他们爹告的,爹疼儿子,天经地义,告就告吧。
要是他们自己告的,臣就再打他们一顿,打架告黑状,欠揍!”
“都是他们爹告的,你怎么说?”
“不怎么说,不赔礼,不道歉,不搭理他们。
孩子打架,家里大人咋呼什么?
又不是我惹事,是他们找我麻烦,再说,又没打坏,我下手有准头呢,都没伤着。
顶多让他们爹好生教儿子武功,有本事自己打回来呗。”
皇帝忽然觉得布芙说的对,他也看不上动不动就拿破烂事找他告状的,更想护着她了,又问:
“陈将军告你私德败坏,带他家闺女逛青楼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个,布芙来气了,调整了一下跪姿,让自己舒服点,大叹一口气。
“哎!
皇上,这事可别提了,臣不是烦他们堵着我打架嘛,我就让吴涯定个地方,叫来那些个公子哥,跟他们好好谈谈。
吴涯说飘香楼地方大,容得下那么多人,他们常去还能打个折。
我也不知道飘香楼是青楼啊,听名字臣还以为是酒楼呢,就同意了。
陈将军家的妹子说我俩脾性相投,她也善武,但只能自己在家耍着玩,她就想和我交朋友,多听我说说女子在军里的事,我当然愿意啊。
那天她找我玩,我说一会儿去和纨绔们谈个事,问她去不去,她高兴坏了,我就领她去了。
臣真不知道那是青楼,臣也是第一次去。”
说完,布芙有些心虚,默默数着,从小到大自己好像第五六七次去青楼了,这算不算欺君?
皇帝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直朝布芙翻白眼。
那陈将军爱女如命,本觉得闺女和忠勇伯亲近是好事,谁曾想她领人家闺女逛青楼,日后还嫁不嫁人了?
这不就告到了御前,瞧瞧这都干的什么事。
捏起另一个奏折,抖落开,问:
“京兆府告你扰乱京城治安,带头打砸百姓财物,忠勇伯,解释一下吧。”
“皇上,臣冤枉,京兆府可不能这么说话,我那是惩恶扬善,协助京兆府维护京城治安,不犒劳我就算了,咋还告我呢,这可不对哦,臣还告京兆府颠倒黑白呢!……”
皇上一个眼神射过去,帝王之气霸道泄露,可慑四海,布芙哑声,不敢再贫嘴。
陆文铮脑瓜仁持续一揪一揪的疼,他都担心日后会不会落下毛病:布芙一惹祸,他就偏头疼的毛病。
从皇上让仔细说来,他就知道皇上有偏袒布芙的意思,从布芙像说书一样回话开始,他就知道布芙看出来皇上袒护她,说话都肆无忌惮。
怕她说话失了分寸,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刚才布芙被皇上的眼神震慑住,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布芙是真怕了,还是装怕,害怕触怒龙颜才是该有的反应。
陆文铮一直旁观,未曾言语,此时训斥了一句布芙:
“让你解释原由,哪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