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谷中,熊熊烈火如狰狞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火舌肆虐,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灰烬,连坚硬的岩石也被烤得通红。而司马懿的战袍下摆,此刻也被这恐怖的火舌舔舐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烧成灰烬。
滚滚浓烟弥漫在整个山谷,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司马懿紧闭双眼,泪水却被浓烟刺激得不断涌出。他的耳边,充斥着魏军士卒们的哀嚎声,那是绝望与恐惧交织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次子司马昭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来。他胯下的战马嘶鸣着,四蹄翻飞,溅起一地火星。司马昭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如疾风般劈飞了三支射向司马懿的火箭。
“父亲!”司马昭的嘶吼声在烟雾中回荡,“谷东崖壁有处缓坡,孩儿已带死士劈出窄路!”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决绝,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司马懿猛地抬头,果然见谷东火光较弱处,有数十名魏军正用刀斧砍断燃着的灌木,在崖壁间清出一条仅容单人通过的通道。他不及多想,挥剑指向那处:“传我将令!夏侯霸部断后,其余人随我从缓坡突围!”
话音刚落,长子司马师已率亲卫杀开一条血路。他左臂中箭,鲜血浸透甲胄,却仍死死护在司马懿身前,长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血花:“父亲快走!这里有我!”
火圈越缩越紧,蜀军的箭雨如飞蝗般袭来。司马懿看着两个儿子浴血奋战的身影,牙关紧咬,突然调转马头,非但没退,反而提剑冲入敌阵。乌骓马受了惊,人立而起,司马懿却借着这股力道,一剑刺穿蜀军一名校尉的胸膛,声震四野:“仲达在此!谁敢拦我!”
崖顶之上,庞统身披鹤氅,羽扇纶巾,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他目光如炬,俯瞰着下方的战场。
只见谷底,魏军残部正艰难地在缓坡上挣扎,而原本要封堵他们的蜀军却突然放缓了攻势。这一变化让庞统身旁的参军感到十分不解,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军师,我们为何要放他们突围呢?这样岂不是放虎归山?”
庞统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谷底那团移动的魏军残部身上,缓缓说道:“参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马懿父子若死于此地,曹魏必然会派遣更为难缠的对手前来。与其如此,倒不如留着他们,让曹魏内部先乱起来。”
参军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似乎仍有些疑虑。庞统见状,进一步解释道:“曹魏内部本就矛盾重重,司马懿父子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他们在此战中丧命,必然会引起曹魏朝堂的动荡。各方势力为了争夺权力,必定会相互倾轧,如此一来,曹魏便无暇顾及我们了。”
说完,庞统手中令旗再次一挥,蜀军的攻势又稍稍加强了一些,但并未全力封堵魏军残部的退路。他要让司马懿父子有惊无险地逃脱,好让这颗“定时炸弹”在曹魏内部引爆。
谷底的司马懿浑然不知自己已被“网开一面”。他跟着司马昭冲到缓坡下,见司马师正率断后士卒与蜀军死战,连忙策马驰援。父子三人背靠背站在缓坡入口,手中兵刃寒光闪烁,竟硬生生将蜀军的攻势逼退了片刻。
“走!”司马懿一把将司马师推上缓坡,自己与司马昭断后。当最后一名魏军残卒爬上缓坡时,司马懿的右腿已被烧伤,衣甲破烂不堪。他回头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木门谷,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却也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一次,他终究带着儿子们,从庞统的火网里,抢回了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