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在霍天渊心无旁骛的闭关冲刺中，倏忽而过。
外门弟子考核之日，终于到来。
青云宗外门广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高台之上，端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外门长老和执事，其中以执法堂吴长老面色最为严肃，不怒自威。广场中央，划分出数个区域，用于不同项目的考核。四周则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外门弟子以及众多心怀憧憬或看热闹的杂役。
参加考核的杂役弟子近百人，按照指令排列成队。霍天渊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在周围一些家境稍好、衣着光鲜，或是修为气息明显强横的竞争者衬托下，显得格外寒酸。
“看那个，就是霍天渊？听说前几天手差点被赵虎弄废了，居然还敢来？”
“炼气期三层？还是四层？气息这么弱，也来凑数？”
“杂灵根的废物，来走个过场罢了，真以为能一步登天？”
“张莽师兄可是炼气期五层了，还有李青璇师姐，剑法超群，他们才是热门。”
议论声、嗤笑声隐隐传来，大多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张莽抱着胳膊，肌肉虬结，目光睥睨，扫过霍天渊时带着一丝不屑。一袭青衫的李青璇，身姿挺拔，背负长剑，眼神清冷，并未将太多人放在眼中。他们，以及另外几个气息不弱的杂役，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霍天渊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眼帘低垂，心神沉静。他刻意运转凌玄子传授的敛息法门，将修为压制在炼气期三层巅峰，既不显得过于突出，也不至于让人以为他毫无进步。
第一轮：灵力测试。
考核内容简单直接，将手按在“测灵碑”上，全力输出灵力。碑上会根据灵力强度、属性、精纯度亮起不同高度和颜色的光柱。
前面的人依次测试。张莽上去，一掌按下，土黄色光柱粗壮，猛地窜起五尺有余，引起一片低呼，显示出他炼气期五层扎实的根基。李青璇则是青色光柱，锐利逼人，同样达到五尺，引得几位执事微微颔首。
轮到霍天渊。
“杂役，霍天渊。”他平静地报上名字，走上前，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碑面上。
他并未全力催动炼气期四层的灵力，而是控制在约莫三层巅峰的程度。然而，当那看似微弱的气流涌入测灵碑时——
一道混杂着蓝、红、黄等多种色彩，却异常凝练、纯净，几乎不带丝毫杂色的光柱，稳稳地升起！高度虽只有四尺，不如张莽、李青璇，但那光柱的凝实程度，色彩的纯粹感，远非前面任何人可比！就像精炼的百炼精钢与普通铁块的差别！
“咦？”端坐中央的吴长老，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目光在霍天渊身上停留了一瞬。旁边几位执事也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惊讶。修为可以靠资源堆，但灵力的精纯度，往往代表着扎实的根基、出色的功法控制力或是某种独特的淬炼方式。一个杂役，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台下原本的窃窃私语也为之一静，不少人都看出了那光柱的不同寻常。
霍天渊面色不变，收回手，默默退下。第一关，他成功引起了注意，但并未完全暴露实力。
第二轮：悟性辨识。
这一关考验的是对修炼资源的认知。每个考核者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十样物品：五株不同的灵草（或残枝），五块不同的矿石（或碎料）。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写出它们的名称、主要特性，甚至可能的用途。
这对很多埋头苦修或资源匮乏的杂役来说，是难点。许多人抓耳挠腮，辨认艰难。
霍天渊走到桌前，目光扫过。一株“火焰草”残叶，一块“青岗岩”边角，一截“枯藤木”，一颗带着斑点的“赤炎果”……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太熟悉了！其中大半，他都曾在废料堆里见过、摸过、用神识分析过！
他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提笔便写。
“火焰草，年份约三年，叶缘焦黑，采摘时火候过猛，药力流失三成，可用于低阶火属性符墨。”
“青岗岩，内含微量‘沉银’，分布不均，左侧三分处有一隐裂。”
“枯藤木，非自然枯萎，乃被‘蚀木蚁’啃噬，残留微弱虫毒，需处理后方可入药。”
“赤炎果，表面斑点非病害，乃沾染‘寒潭泥’所致，阴阳相冲，需以温火烘烤去除……”
他不仅写出了名称特性，更是指出了肉眼难辨的瑕疵、成因、甚至处理方法！笔走龙蛇，毫无滞涩。
当执事收上答卷，送到长老们面前时，几位长老看着霍天渊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答案，再次动容。这已经超出了简单辨识的范畴，近乎于材料大师的剖析！尤其是指出青岗岩内含沉银和隐裂，这需要何等敏锐的感知？
“此子……有点意思。”一位负责丹霞峰事务的长老捻须沉吟。吴长老看着答卷，又看了看台下神色平静的霍天渊，目光深邃。
台下，张莽等人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大多只写出了名称和粗略特性，与霍天渊的答案一比，高下立判。
第三轮：实战潜力。
考核方式是与一具相当于炼气期四层实力的战斗傀儡对战，评估其临场反应、战斗技巧和潜力。
前面几人，有的勉强支撑片刻落败，有的凭借修为或法器硬撼，虽能击败傀儡，却也显得吃力。
霍天渊的对手，并非傀儡，而是——张莽！原来，考核为了增加变数和看点，会在最后几场安排实力相当的考核者对战。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张莽狞笑着跳上擂台，扭动着粗壮的脖子，发出咔咔声响，“霍天渊，没想到吧？今天就让你这废物知道，杂役，就该有杂役的样子！”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喧哗。谁都看得出，张莽修为碾压，这场战斗毫无悬念。
霍天渊缓缓走上擂台，依旧平静。
“开始！”执事一声令下。
张莽大吼一声，全身肌肉鼓胀，土黄色灵力覆盖双拳，如同蛮牛般冲向霍天渊，一拳轰出，带着恶风！他修炼的是低阶炼体功法，力量强横，打算一击解决战斗。
霍天渊却不与他硬拼。他脚下步伐变幻，如同风中柳絮，轻盈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正是他平日锻炼身法，结合对灵力精细控制琢磨出的步法。
张莽一击落空，更是恼怒，双拳连环轰出，拳风呼啸。霍天渊始终游走在外围，凭借敏锐的神识预判和灵活的身法，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看似惊险，实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废物！你就只会躲吗？”张莽久攻不下，气得哇哇大叫，攻势更急，破绽也随之露出。
就在张莽一记重拳用老，胸前空门大开的瞬间！
霍天渊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似随意地一甩！
一道幽蓝寒光，细如牛毛，快似闪电，毫无征兆地射出！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
张莽只觉得右腿膝盖处猛地一麻，一股刺骨寒意瞬间蔓延开来，整条右腿瞬间失去知觉，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他惊骇地低头，只见膝盖关节处，插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色细针，寒气正不断侵蚀他的经脉！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张莽又惊又怒，试图挣扎起身，却发现半边身子都开始僵硬。
霍天渊并未追击，只是静静站着。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诡异的蓝光是什么？暗器？可为何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和破空声？
高台上，吴长老眼中爆出一团精光，死死盯着霍天渊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手。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那冰魄针的不凡，并非品阶多高，而是其炼制手法和运用的时机、角度，堪称精妙！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杂役能拥有的手段！
“此战，霍天渊胜！”执事愣了片刻，才高声宣布。
结果宣布，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赢了？霍天渊赢了张莽？”
“他怎么赢的？我都没看清！”
“那蓝光是什么？好诡异！”
李青璇看着台上淡然独立的霍天渊，清冷的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其他几个热门人选，脸色也都变得极其难看。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
霍天渊凭借第一轮惊人的灵力精纯度，第二轮颠覆认知的辨识能力，以及第三轮以弱胜强、手段诡异的实战表现，综合评分高居榜首！
当吴长老亲自宣布，本次外门考核第一名，为杂役弟子霍天渊时，整个广场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无数道目光，震惊、难以置信、嫉妒、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穿着破旧杂役服的少年身上。
杂役区的废料王？
资质低劣的杂灵根？
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霍天渊站在万众瞩目之中，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有一簇名为野心的火焰，开始悄然燃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步入一个全新的阶段。而这初露的峥嵘，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