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愣子”的诞生与日常性帮倒忙,为霍天渊的炼器师生涯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惊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时刻留意着这个精力过剩、热情过头的小家伙,防止它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把局面搅得天翻地覆。这种既无奈又新奇的体验,让他对“器”与“灵”的关系有了更深的体会,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法宝内部结构的认知,或许仍停留在相对粗浅的层面。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念头,在他研究一件偶然得来的、结构复杂的古法宝残片时,悄然浮现——既然创造总是伴随着未知与意外,何不尝试逆向拆解,从“结果”去反推“过程”,或许能更清晰地洞悉那些成功法宝内部精妙的能量回路与结构奥秘?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不已。他选择的目标,是一柄名为“流光梭”的制式飞遁法器,品阶不高,属于宗门内筑基弟子常用的代步工具,但其内部结构以精巧稳定着称,正适合他进行初步的逆向工程尝试。
他小心翼翼地将“流光梭”固定在特制的、带有抑灵符文的夹具上,如同一位即将进行精密解剖的医师。他摒弃了暴力拆解,而是准备运用自身强大的神识和精微的灵力操控,尝试在不损坏核心结构的前提下,将其一点点“剥开”。
他首先绘制了“流光梭”完整的外部结构图,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神识凝聚成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探针,缓缓渗透进法器外壳的缝隙,感受着内部那复杂而有序的能量流转。同时,他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灵力丝线,如同最精巧的手术刀,开始尝试解除外壳与内部结构之间的灵力连接。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与掌控力。霍天渊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小愣子”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前所未有的专注,难得地安静下来,悬浮在一旁,盾身上的微光也收敛了许多,仿佛在默默观摩。
起初,进展顺利。他成功地卸下了几处非关键的辅助结构,对“流光梭”内部的布局有了初步的了解。那纵横交错的能量通道,环环相扣的悬浮阵纹,都让他叹为观止,深感前辈炼器师构思之精妙。
然而,就在他试图触及核心的“疾风动力符文组”与主体结构的连接点时,异变陡生!
那“流光梭”内部,一道极其隐蔽、能量波动几乎与主体融为一体的暗藏符文,在被霍天渊的神识探针无意间触及时,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一股狂暴、紊乱、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瞬间从核心处爆发出来,沿着内部能量回路疯狂窜动!整个“流光梭”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刺目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
自毁程序!
这柄看似普通的制式法器内部,竟然被炼制者预设了如此隐蔽且触发条件苛刻的自毁禁制!显然是为了防止核心技术被外人轻易窥探或复制!
“不好!”霍天渊脸色剧变。这股自毁能量虽然总量不算巨大,但爆发极其迅猛集中,若任由其在狭小的炼器室内肆虐,不仅这柄“流光梭”会彻底化为齑粉,恐怕连他周围那些珍贵的工具和材料,乃至整个炼器室都要遭受不小的破坏,更别提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愣子”!
电光火石之间,霍天渊根本来不及思考。长久以来与各种能量失控、爆炸打交道的“丰富经验”,以及浸润“残缺大阵”后对混乱能量的独特感知力,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的身体几乎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双手疾舞,十指如同穿花蝴蝶,带起道道残影。磅礴的神识不再试图压制那狂暴的能量——那已然来不及——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引水渠工程师,强行在这股毁灭洪流的前方,开辟了一条新的、倾斜的通道!
他并非阻挡,而是引导!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工作台,锁定在角落里一块黑乎乎、巴掌大小、他平时用来测试炉温或者垫桌脚的凡铁胚料上!这块铁胚杂质极多,灵力传导性几乎为零,是炼器中最不屑一顾的底材。
“就是它了!”
霍天渊心念一动,那被强行引导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自毁能量洪流,在他的精准操控下,如同被无形之力扼住脖颈的狂龙,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改变了肆虐的方向,猛地冲向那块凡铁胚料!
“轰——!!!”
一声远比预想中要沉闷的巨响在炼器室内炸开!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那块凡铁!
预想中凡铁被炸成粉末的景象并未出现。光芒散去,只见那块原本黑乎乎、毫不起眼的凡铁胚料,此刻通体赤红,如同刚从炼炉中取出的钢水,表面甚至还有细微的金色电蛇游走不定,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其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纯净而强大的金属灵性!
霍天渊顾不上擦拭额头的冷汗,也顾不上安抚被吓得光芒乱闪的“小愣子”,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钳子夹起那块依旧滚烫的铁胚。
入手沉重,触感已然完全不同。之前的粗糙多孔被一种致密、均匀、闪烁着暗银色星辰般光泽的质地所取代。他输入一丝灵力探查,震惊地发现,这块凡铁内部的杂质,竟在那股极端狂暴、高度浓缩的自毁能量的冲击与“淬炼”下,被强行剔除、湮灭、或者说“重组” 了!其结构变得极其稳定坚韧,灵力传导性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还达不到顶级灵材的程度,但已然超越了许多常用的炼器金属!
这……这是……星辰钢?!
霍天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星辰钢,乃是一种需要采集天外陨铁,辅以多种珍贵辅料,经过复杂工艺和地火长时间淬炼才能得到的稀有灵材,以其优异的硬度、韧性和能量亲和度着称。而他眼前这块,竟然是由一块最普通的凡铁,经由一次失败拆解引发的自毁能量,“意外”淬炼而成!
这简直颠覆了炼器的常识!那自毁能量中蕴含的极致破坏力,在特定条件下,竟然化为了最极致的“锻造锤”和“净化焰”!
“小愣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块铁胚的不同寻常,好奇地凑过来,用盾边缘轻轻碰了碰,传递出“硬硬的,亮亮的”模糊意识。
霍天渊看着手中这块因祸得福、品质极高的星辰钢,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已然彻底报废、灵气尽失的“流光梭”残骸,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想学习结构,却触发了自毁。
自毁即将造成破坏,却被他引导。
引导的能量没有造成损失,反而……点石成金,将一块凡铁炸成了星辰钢?
这其中的因果转换,机缘巧合,让他再次深刻体会到炼器之道的深不可测与无常。
“逆向拆解……看来比正向炼制,风险更大,但……收获也可能更出乎意料?”霍天渊摩挲着那块微温的星辰钢,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这一次的“失败”,非但没有造成损失,反而得到了一块品质上乘的稀有材料。这算成功,还是失败?
或许,在霍天渊的炼器字典里,“成功”与“失败”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每一次意外的结局,无论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帮倒忙”,还是眼前这“炸出来”的星辰钢,都只是他探索炼器无尽奥秘之路上的,一个个独特的坐标点。
他将那块星辰钢郑重收起,目光再次投向那堆“流光梭”的残骸。虽然核心秘密未能窥得,但这次惊险的尝试,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或许,炼器之道,并非只有“创造”一途,“解析”与“转化”,同样蕴含着无上的玄妙。
他的道路,注定还要继续在意外与反转中,曲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