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这时，敲门声打破了沉寂。店小二在门外喊道：爷，您要的羊肉。
进来。韩厉应道。
店小二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整齐码放着血淋淋的鲜羊肉，切成手指粗细的条状。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躬身退了出去。
周平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桌边坐下，盯着那盘生肉挑眉：你要这个做什么？
韩厉不答，从腰间解下那个周平早已留意过的葫芦。
先前周平只当是个酒壶，并未上心。
此刻韩厉拔开塞子，却不见半点酒气飘出。
只见韩厉拈起一条鲜红的羊肉，缓缓塞进葫芦口。
周平忍不住追问：这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
韩厉依旧沉默，只是将葫芦口朝下轻轻一抖。
但见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从葫芦中游出，它仅有筷子粗细，鳞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嘴角还沾着一抹新鲜的血迹，在银白的体色衬托下格外刺眼。
那条银白小蛇一见到满盘鲜肉，细长的身躯立刻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它并不像普通蛇类那样张开巨口吞咽，而是用细小的毒牙精准地刺入肉条，随即一股淡金色的液体从牙尖注入肉中。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条鲜红的羊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消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快速分解。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整条肉就化作一缕轻烟，被小蛇完全吸入体内。
小蛇的身躯随之微微鼓胀，但就在周平以为它会像普通蛇类那样需要时间消化时，那鼓胀的部位却如同漏气般迅速平复，银白的鳞片依旧紧贴蛇身，看不出丝毫变化。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仿佛那条肉从未被吞下过。
小蛇毫不停歇，立即转向下一条肉。
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毒牙刺入、金色液体注入、肉条消融、身躯微胀后复原。
不过片刻功夫，托盘里已经少了四五条肉，而小蛇的体型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纤细。
周平看得分明，那些肉并非被储存，而是被某种奇特的方式瞬间转化吸收了。
这条小蛇，显然不是凡物。
周平盯着那仍在快速肉条的小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蛇？
银线蝮。韩厉吐出几个字。
你养这玩意儿做什么？周平挑眉。
图个消遣。韩厉语气平淡，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周平脸上。
不过可别看它小，若是三天不给肉吃，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就跟某些人一样，表面上低眉顺眼的，稍有不慎，可能比这吃肉的蛇还要狠毒。
说着，韩厉的目光如刀子般直刺周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周平闻言笑了：你在说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韩厉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
我是周平啊。周平一脸无辜。
杀死砂石巨犀的那一刀，韩厉的手在桌下悄然运起真气，声音压低，是不是你？
周平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韩爷，您这可太抬举我了！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在宫里低声下气地伺候人？早就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了！
他说着，竟伸手去逗弄那条仍在进食的小蛇，指尖在它银白的鳞片上方虚晃：你说，这活人要是被这小家伙咬一口，会不会也像这肉一样，地一下就化成空气了？
韩厉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摇头：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周平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脸上堆起夸张的惧色：哈哈，这种事还是不试为妙，不试为妙！
周平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正色道：韩爷，有句话奉劝。你们还是放弃绑架公主的打算吧。
他直视韩厉骤然锐利的目光，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赵擎天大帅已经战死，这是东厂督主王二亲口所言。即便王二说了假话——
你们也别打公主的主意。周平语气诚恳，我觉得你们这些人不坏，才跟你们说这些。这次负责护送的是抚远大将军，五皇子李成戟。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没必要白白送死。
韩厉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下人。周平平静以对。
韩厉还想追问，就在这时，房门地被推开。
阿娜尔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色煞白：
不好了！冷月姑娘突然晕过去了！
韩厉闻言脸色骤变，身形一闪便冲出房门，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周平和阿娜尔。
阿娜尔像是受惊的小兔，猛地扑进周平怀中，身子不住发抖：周大哥，我好害怕......
周平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却异常冷静：冷月是怎么晕倒的？你把经过仔细说给我听。
我们...我们就在屋里吃饭聊天，阿娜尔抽泣着说。
她说起小时候在家乡的事，说着说着突然就倒下了......周平，你说冷月会不会......会不会死啊？
等韩厉回来就知道了。周平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房间。
阿娜尔将脸埋在他胸前，软语哀求：那你保护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当然要保护，周平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手指勾起她一缕发丝，像你这么迷人的姑娘，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伤呢？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完全沉浸在少女的体香中。
然而就在这暧昧的时刻，阿娜尔环在周平背后的手中，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阿娜尔眼中寒光一闪，匕首猛地刺向周平后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周平的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以为你能沉得住气，多演一会儿呢。周平笑眯眯地说，哪还有半分方才的迷醉模样。
阿娜尔瞳孔骤缩：你...你怎么会...
你不知道，我曾经死过一次。周平的声音陡然转冷，就死在女人投怀送抱的时候。所以现在，我从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阿娜尔猛地挣脱后退，匕首在手中挽了个刀花：原本想让你死得痛快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