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台前的喧嚣与骚动，随着测试长老平淡的声音落下，渐渐平息。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汇聚在秦渊身上，其中夹杂着轻视、嘲讽、好奇，以及极少数的若有所思。
凡体。
这两个字像是一块沉重的烙印，再次被清晰地打在了秦渊身上。
即便他夺得了金陵城选拔赛的魁首，即便他展现出了远超境界的战斗力，但在宗门考核的第一关，这残酷的现实便被赤裸裸地揭示出来。
苏适和苏腾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看向秦渊的眼神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先前被秦渊击败的耻辱，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他仿佛已经看到，秦渊灰溜溜地被分派去做杂役，而自己则凭借着二灵窍的天赋的优势，在碧海剑阁平步青云，最终将这个凡体远远甩在身后，让他连仰望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李云浩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本将秦渊视为劲敌，可现在看来，或许，自己真正的对手，应该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却爆发出三窍灵体资质的苍羽？
章倩茹看了秦渊一眼，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嘲讽，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渊的实力有多么可怕，那沉稳老练的剑法，那远超同阶的真气强度，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一个武道奇才，却受限于凡体，着实令人扼腕。
苍羽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三窍灵体带来的短暂瞩目，并未让他有丝毫动容。
他的目光锐利而平静，只是在测试长老宣布秦渊结果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异色，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秦江站在秦渊身边，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默默地拍了拍秦渊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秦渊本人，却异常平静。他坦然接受了所有目光的洗礼，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凡体又如何？他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识海早已今非昔比，自己的悟性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先天窍穴的多寡，固然影响着早期修炼速度和真气容纳量，但绝非衡量一个武者潜力的唯一标准。
他的路，或许会比别人更艰难，但他有信心走下去，并且走得更远。
“好了，第一关测试结束。合格者，随我来。”测试长老并未理会众人的议论，他面无表情地一挥手，转身朝着广场的另一侧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
穿过一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笔直向上、仿佛通往云端的白玉阶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阶梯不知由何种玉石铺就，通体洁白无瑕，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晕。
阶梯极宽，足以容纳数十人并排行走。
它依山势而建，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与天相接。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白玉阶梯上弥漫开来，沉重如山，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仅仅是站在阶梯脚下，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此乃白玉阶，宗门考核第二关，测试尔等意志。”测试长老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阶梯，声音洪亮。
“白玉阶共九百九十九级，每一级台阶，都蕴含着宗门前辈设下的意志考验。越往上，压力越大，不仅考验肉身承受能力，更考验精神意志的坚韧程度。”
“此关没有具体合格线，你们只需尽力向上攀登，登上的台阶越高，意志力评分便越高。不过要我评价的话，能登上六百级者，意志算合格；能登上八百级者，意志为优良；若能登顶……”测试长老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鼓励，“若能登顶九百九十九级，意志堪称绝佳！并且，山顶之上，立有‘武学碑’一块，其上刻录我碧海剑阁收藏的部分灵品武学，登顶者，可自行参悟一门，作为宗门对你们意志的嘉奖！”
“武学碑！”
“登顶就能参悟灵品武学？”
“这奖励也太丰厚了吧！”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炙热的光芒。
灵品武学，对于他们这些刚刚踏入宗门的年轻武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尤其是那些出身普通家族，或是没有强大传承的武者，更是将其视为一步登天的机会。
就连李云浩、章倩茹这样出身大家族的子弟，眼中也充满了渴望。
家族传承固然不凡，但碧海剑阁作为顶尖宗门，其收藏的武学，必然有其独到之处，甚至可能有超越他们家族传承的顶级武学。
苏适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他自忖天赋不错，意志力也向来坚定，这白玉阶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不仅要登顶，还要在武学碑前，领悟一门强大的武学，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挑衅地看了一眼秦渊，仿佛在说：凡体小子，这第二关，你拿什么跟我比？意志力，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有的！
秦渊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高耸入云的白玉阶梯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意志测试？这倒是有意思。
经过识海蜕变，他的精神意志早已远超常人，或许，这一关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至于那武学碑，更是让他心头一动。
他现在所学的武学，虽然都已臻至圆满，但品阶最高的细雨剑法，也只是灵品中阶。
若能在武学碑上领悟一门灵品顶阶的武学，对他的实力提升将是巨大的。
“好了，多说无益，意志是否坚定，一试便知。”测试长老不再多言，“考核开始，自行登山！”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李云浩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形矫健，如同一阵风般踏上了白玉阶。
紧随其后的是苏腾和苏适，他们同样不甘人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向上攀登。
苍羽默不作声，一步踏出，身形沉稳，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章倩茹、秦江、章小飞、周柒柔等人也纷纷动身，踏上了白玉阶。
秦渊并未急于求成，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从脚下玉阶传来的那股无形压力。这压力如同实质，不仅作用于肉身，更仿佛要渗透进识海，撼动心神。
“有点意思。”秦渊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嗡！
一股比先前强了数倍的压力瞬间袭来，仿佛一座小山压在了身上。
同时，一股冰冷、阴郁的气息试图侵入识海，勾起人心底的负面情绪——疲惫、沮丧、怀疑、恐惧……
秦渊眉头微挑，识海中的神秘铭文轻轻一颤，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股侵入识海的负面气息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
而作用于肉身的压力，虽然沉重，但对他如今炼体六重巅峰，且肉身经过暖阳真气反复淬炼的体魄来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他抬起脚步，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压力再次增强，识海中的侵蚀力量也变得更加阴冷。
第三级，第四级，第五级……
秦渊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沉稳而坚定。
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比许多人都慢，但他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扎实，呼吸悠长，面色平静，仿佛闲庭信步。
识海的蜕变，让他的精神防御力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白玉阶上那针对精神意志的侵蚀，对他而言，几乎形同虚设，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唯一需要对抗的，只有那不断累加的物理压力。
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担心的。
暖阳功生生不息，圆满境界的踏浪步让他对力量的卸转和身体的平衡达到了极致，小小龟息术更是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保持体力。
广场上，那些暂未进行第二关的少年们，以及一些负责引导的宗门弟子，都抬头望着白玉阶上的情景。
“快看！李云浩已经冲到一百级了！好快！”
“苏腾也不慢，紧随其后！”
“苏适也这么快？！”
“那个三窍灵体的苍羽，速度不快，但好稳啊，一步一个脚印，气息都没怎么乱。”
“章倩茹也很厉害，不愧是城主之女。”
“咦？那个金陵城第一的秦渊呢？怎么落在后面了？”
“在那儿呢！你看他那慢吞吞的样子，果然是凡体，这才刚开始就跟不上了吧？”
“我看也是，这第二关意志力可是实打实的，装不了。”
“估计爬个两三百级就顶天了，武学碑？呵呵，想都别想。”
议论声中，充满了对秦渊的质疑和不看好。
苏腾和苏适一边奋力向上攀登，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情况。
当他们看到秦渊被远远甩在后面，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更加得意。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走了狗屎运拿了个第一又如何？到了宗门，还不是要被打回原形！看着吧，等我登顶领悟神功，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腾脚下发力，速度更快了几分，想要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第一个登顶，享受万众瞩目的荣耀。
苏适也是同样的想法，紧跟而上。
白玉阶蜿蜒向上，仿佛没有尽头。攀登者的身影，在洁白如玉的阶梯上，渐渐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小点。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