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水帘洞外，瀑布的轰鸣声依旧，可在此刻的林云冶听来，却仿佛远在天边。
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四个凝气境的跟班，被秦渊……一巴掌扇飞了？
不，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巴掌。
那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
就像大人在驱赶不懂事的孩童。
可结果，却是四名凝气境武者，剑断人飞，生死不知。
林云冶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他坚信不疑的常识，他在宗门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冲击得粉碎。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凡体吗？
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击溃灵力凝聚的剑光？
无数个问号，像疯狂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身后的段子轩和云歆，也同样陷入了呆滞。
虽然他们已经见识过秦渊的强大，但每一次，秦渊都能刷新他们对“强大”这个词的认知。
上一次，对付云水宗的人，秦渊好歹还用了掌法，一掌一个，虽然夸张，但至少还能理解为是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学。
可这一次呢？
挥挥手？
这是什么操作？
“咕咚。”云歆又一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凑到段子轩耳边，用气音说道：“段师兄，我怎么感觉……秦师兄好像又变强了？”
段子轩木然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变强了。
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如果说之前的秦渊是一头猛虎，那现在的他，就是一头史前巨龙！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苏悦的娇躯，也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一种源于剑修，对至强力量的本能向往和战栗。
她看得比段子轩和云歆更清楚。
在秦渊挥手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势”。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霸道绝伦的“势”。
那股“势”一出，仿佛连周围的空间都凝固了一瞬。
四名跟班的剑光，不是被击溃的，而是被那股“势”，直接从根源上“抹除”了！
这是什么手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修行的理解范畴！
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支流”的力量？
苏悦的心，乱得更厉害了。
全场，只有秦渊的神情，依旧平静。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的林云冶，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现在，该你了。”
平淡的声音，在林云冶听来，却不啻于九幽之下的恶魔低语。
“你……你别过来！”
林云冶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尖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
什么沁海城少城主，什么外门天骄，什么尊严和颜面，在绝对的恐惧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然而，他刚转过身，一只手，就鬼魅般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并不用力，温热的触感，却让林云冶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他能感觉到，只要那只手的主人愿意，可以轻易地捏碎他的肩胛骨。
“我让你走了吗？”
秦渊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耳边响起。
林云冶的身体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秦……秦渊……不，秦师兄！秦大爷！”
林云冶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倨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把我的储物袋都给你！还有青灵液，我这里也有一瓶，都给你！”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开始求饶。
秦渊没有说话，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啊！”
林云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秦渊的声音依旧平淡，“上次你找我麻烦，我没跟你计较，是你自己运气好。”
“今天，你又带着人来找死。”
“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秦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林云冶的心上。
林云冶快要吓尿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人，这是一个魔鬼！一个不讲任何道理，只凭喜好行事的魔鬼！
“我……我……”林云冶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求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个魔鬼满意。
“算了，我帮你选吧。”
秦渊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戏谑。
他松开了林云冶的肩膀，绕到了他的面前。
林云冶惊恐地看着他，不住地向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秦渊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选择。”
“一，我废了你的修为，然后你从这里滚出去，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林云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废掉修为！
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天才来说，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二……”秦渊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让林云冶亡魂皆冒的笑容，“你把他们四个的储物袋都给我搜刮干净，然后，当我的追随者，直到出秘境为止。”
“这……”
林云冶愣住了。
他没想到，秦渊会提出第二个这样的选择。
当他的追随者？
这不就是当他的狗腿子吗？
以他沁海城少城主的身份，去给一个凡体当狗腿子？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宗门立足？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让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是……
他看了一眼那四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跟班，又看了看秦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自己的下场就会和那四个跟班一样，甚至更惨。
是选择保留那可笑的尊严，然后变成一个废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里等死？
还是……暂时放下尊严，先保住小命再说？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林云冶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秦渊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他身后的云歆和段子轩，则是一脸的古怪。
让林云-冶-当追随者？
秦渊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也太损了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是要诛心啊！
苏悦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清冷。
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看秦渊“欺负”人了。
特别是欺负林云冶这种讨厌的家伙。
终于，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林云冶的防线彻底垮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选二！我选二！”
他朝着秦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从今以后，我林云冶，愿为秦师兄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碾得粉碎。
他只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