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大捷的硝烟尚未散尽,一封来自河北的密信便送到了王凌峰案头。信是田虎亲笔,字迹潦草,语气焦灼。信中称,朝廷北路军两万精锐并未如预期般被其袭扰战术牵制,反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已攻陷两处边境要塞,兵锋直指他的核心地盘邢州!田虎请求梁山速发援兵,或提供破敌之策,否则北线恐有崩溃之险。
独龙岗聚义厅内,王凌峰捏着这封求救信,眉头紧锁。他将信递给朱武和吴用,沉声道:“田虎那边,遇到麻烦了。朝廷北路军主将看来并非庸才,没有急于冒进,而是稳扎稳打,步步蚕食。田虎的骑兵袭扰,在对方严密的营垒和步步为营的推进面前,效果大减。若邢州有失,河北震动,我梁山北翼门户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朱武迅速走到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河北地形,沉吟道:“北路官军主将,乃是原山西兵马都监‘镇三山’崔猛,此人用兵沉稳,尤擅筑垒推进。田虎兄弟长于野战奔袭,短于固守攻坚,面对此等战法,确有力不从心之感。若派大队人马北上直接支援,路途遥远,且我东部正面压力巨大,恐难分兵。”
吴用捻须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头领,军师。直接派兵,确非上策。然,我梁山可助田虎者,非必刀兵也。崔猛稳扎稳打,其命脉何在?在于粮道!两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其粮草必从太原经井陉古道,源源不断运至前线。此道山高路险,正是可乘之机!”
王凌峰眼中一亮:“学究的意思是,袭其粮道?”
“正是!”吴用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蜿蜒在太行山中的井陉古道,“田虎兄弟熟悉北地山形,麾下不乏悍勇之辈。我可遣一能言善辩、精通军略之人,携破敌之策,星夜前往邢州,面见田虎。献上‘釜底抽薪’之计:精选死士,绕道深山,潜伏于官军粮道必经之险要处,待其运粮队经过,以火攻为主,辅以弓弩袭杀,焚其粮草,虏其押运官!一次成功,便可令崔猛大军断炊数日,其攻势必缓!若能源源不断袭扰,则北路官军不战自溃!”
王凌峰击掌赞道:“好计!攻其必救,以巧破力!此计正合田虎所长!只是,遣何人前往方能确保此计成功实施?需得田虎信服之人。”
吴用躬身道:“头领,此事关乎北线全局,寻常使者恐难取信,亦难说清其中关窍。吴用愿再赴河北,亲见田虎,陈说利害,助其制定详细方略!”
王凌峰看着吴用,深知此行凶险,且责任重大,但眼下确无更佳人选。他郑重道:“学究又要辛苦一趟了!此事非你不可!蒋敬兄弟,即刻准备一份厚礼,并调拨一批精良的突火枪和火药,让学究带去,以为助力。另,选派一队‘暗影’精锐,沿途护卫,务必确保学究安全抵达邢州!”
“得令!”蒋敬领命而去。
当夜,吴用便带着王凌峰的亲笔信、蒋敬准备的礼物军火,以及一队精干的“暗影”护卫,悄然出寨,快马加鞭,再赴河北。一路上,吴用不断推演着袭粮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如何说服可能因战事不利而变得焦躁多疑的田虎。
数日后,吴用抵达已是戒备森严的邢州。田虎闻报,虽心中焦虑,但仍亲自出迎。府衙之内,气氛凝重。田虎指着地图上不断被官军占领的据点,愤懑道:“吴学究,你来得正好!那崔猛老儿,像个乌龟一样,慢慢爬!俺派骑兵去冲,他就缩进营垒里,用箭射俺!再去劫营,他又防备得紧!再这样下去,邢州都快不保了!”
吴用静静听完,从容道:“晋王息怒。崔猛此策,名为‘结硬寨,打呆仗’,正是针对晋王骑兵之利。然,其有两大致命弱点。”他走到地图前,“一者,攻势缓慢,给我等留下了应对时间。二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井陉古道上,“其两万大军,人吃马嚼,全赖此条粮道!此道险峻,运输不易,正是其软腹所在!”
田虎瞪大眼睛:“劫粮道?俺也想过!可那崔猛派了重兵护卫粮队,沿途还有烽燧哨卡,难以下手啊!”
吴用微微一笑:“明刀明枪自然难。但若用计,则可事半功倍。”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晋王可挑选三五百最精锐、最熟悉山路的士卒,扮作樵夫猎户,分批潜入井陉道两侧深山。选定几处最险要、且便于埋伏撤离的地段,如‘一线天’、‘鹰愁涧’等处。多备火油、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以及强弓硬弩。”
“待官军粮队进入伏击圈,不以接战为目的,先以火箭、火鸦(绑着火药的箭矢)远距离覆盖粮车,引燃大火!同时,弩箭集中射杀押运官兵及其马匹,制造混乱。待其救火混乱之际,小队精锐迅猛突入,斩杀头目,抢夺或销毁关键物资(如随军工匠器械),而后迅速遁入山林,不与援军纠缠。”
“如此行动,不需大规模兵力,但求精准狠辣。一次成功,便可焚毁数日之粮。若连续实施三五次,崔猛大军必断炊!届时,他要么退兵,要么因粮尽而军心涣散,晋王再以主力击之,必可大获全胜!”
田虎听着吴用的谋划,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大腿:“妙啊!吴学究,你真乃神机妙算!俺怎么没想到!对!就烧他娘的粮草!看他崔猛还怎么当缩头乌龟!”他立刻唤来其弟田豹和麾下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将领“穿山虎”雷炯,令其依吴用之策,即刻挑选人手,准备物资。
吴用又补充道:“晋王,此次小弟带来了一批梁山精制的突火枪和火药,其声威可助震慑敌军,火器亦可增强纵火效果。另,我这些‘暗影’弟兄,皆擅长潜伏袭杀,可随雷炯将军一同行动,以为助力。”
田虎大喜:“太好了!多谢王头领,多谢吴学究!此计若成,俺老田欠梁山一个天大的人情!”
计划既定,雷炯当即率领五百山地精兵,携梁山提供的火器,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潜入太行山深处。吴用则留在邢州,协助田虎调度兵力,准备在粮道被袭后,伺机发动反击。
五日后,深夜。井陉古道“一线天”险隘。一支由数百辆粮车组成的庞大运输队,在两千官兵的护卫下,正小心翼翼地行进在狭窄的山道上。突然,两侧悬崖上响起一阵尖锐的唿哨!
“放箭!”
刹那间,无数支拖着火焰尾巴的箭矢,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精准地射中了堆满粮袋的大车!火油罐被砸碎,火焰瞬间升腾!与此同时,一阵爆豆般的突火枪声响起,铅子密集地射向惊慌失措的押运官兵,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梁山贼寇袭粮!”恐慌的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雷炯见火起,下令弩手集中射击试图组织救火的军官。随后,他亲率一队死士,如猛虎下山,直扑中军,将押运官乱刀砍死,并点燃了装载着攻城器械零件的车辆。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待远处烽燧的援军赶到时,只见峡谷中一片火海,粮车尽毁,尸横遍野,袭击者早已无踪。
消息传回崔猛大营,这位沉稳的老将也勃然变色!军粮被焚,军心浮动,攻势不得不暂停。而田虎则趁势派出骑兵,不断骚扰其前沿营地。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雷炯依仗地利和吴用的谋划,又连续成功袭击了两次粮队。北路官军补给线几乎被切断,士兵开始缺粮,士气低落,怨声载道。
崔猛见大势已去,恐全军覆没,只得下令焚毁部分不易携带的辎重,全军后撤至井陉关以西,北路军对河北的威胁暂时解除。
邢州之围遂解。田虎对吴用和梁山感激涕零,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并再次歃血为盟,誓言永不相负。吴用功成身退,带着田虎丰厚的回礼和更加坚定的盟约,返回梁山。
王凌峰闻讯,对朱武道:“北线之危已解,田虎经此一役,当知与我梁山同进同退之利。如今,东西两路压力骤减,该是时候,让王庆在西方,再给朝廷添一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