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菜馆后院,这几天灯下苦战的是我和苏琪的身影。
《林氏食珍》摊开在石桌上,翻到记载“玉簪投河”的一页。这道菜名雅致,做法却语焉不详,只提“取银鱼之嫩,豆腐之滑,以清汤度之,形如玉簪入水,味求至鲜至纯”,关键的火候、银鱼处理、去腥法门一概以“手感”、“心传”带过。
我们对着那几行字已经挠头挠了三天,试验了无数次,不是银鱼易碎散形,就是豆腐老韧,或者汤色浑浊,鲜味不足。
“这‘手感’到底是什么手感嘛!”苏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有这‘心传’,太爷爷您老人家倒是传给我看看啊!”
我也愁眉不展,尝试用现代科学分析,但古籍中缺失的关键信息太多,如同密码缺少了密钥。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后院的虫鸣。我们又一次试验失败,对着那锅勉强能喝、但离“玉簪投河”意境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失败品发呆。苏琪不死心,拿出奶奶留给她的一小截据说有安神效果的老山檀香,点燃,说是要静静心,或许能灵光乍现。
袅袅青烟升起,带着沉静悠远的香气。我们俩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意识渐渐模糊。那檀香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渐渐与《林氏食珍》泛黄的纸页气味、以及锅里那点失败的“鲜”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熟悉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耳边传来尖细又带着惶恐的声音:“珍主子!珍主子您醒醒!可不敢在地上睡啊,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后院熟悉的灯光,而是雕花繁复的木质屋顶,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檀香,而是一种淡淡的、混合了霉味、熏香和油漆的味道。我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触感粗糙的锦被。
一个穿着藏蓝色棉袍、梳着把子头、脸色焦急的小宫女正使劲想扶我起来。我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属于十四五岁少女的脸,但那双灵动的、此刻写满担忧和一丝熟悉的焦躁的大眼睛……
“苏……苏琪?!”我失声叫道。
那小宫女一愣,随即更慌了:“主子您怎么了?奴婢是坠儿啊!您是不是梦魇了?”但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愕和熟悉感,让我心脏狂跳。
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触手冰凉滑腻的丝绸睡衣,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我猛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年轻光滑了不少。我挣扎着下榻,冲到房间里一面铜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但眉目如画的少女脸庞,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赫然是历史课本上珍妃的模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穿越?变成珍妃?!
“主子!您快回榻上!”
“坠儿”
苏琪,赶紧扶住我,力气出奇的大。她趁着扶我的间隙,飞快地在我耳边用气声挤出一句:“薇姐!是我!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一个老嬷嬷严肃的声音:“珍小主醒了吗?御茶膳房那边传话,说新来的小宫女手脚不麻利,打翻了林掌案准备的食材,林掌案动了大怒,正罚跪呢!娘娘让各宫都警醒着点,别触了霉头。”
林掌案?林怀仁?!
我和苏琪也就是坠儿对视一眼
“琪琪,咱们这是穿越了?”
“这很显然啊,但是这样太突然了吧,不都是要出车祸或者跳楼什么的,才会穿越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咱俩不是刚才还在后院研究食珍上的菜吗”
“对啊!”
就在这时,我俩的眼睛同时一亮,对啊,我们既然都到了紫禁城了,而且还和太爷爷是同一个时代,我们干嘛不去问问他啊。
“琪琪,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回去,不如抓紧时间去把菜谱里的谜团搞清楚,你说呢?”
“你说对啊,来都来了,万一一会就回去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就太可惜了。”
“更衣!”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符合“珍妃”身份的语气对苏琪说,“我们去……御茶膳房看看。”
苏琪随即眼中闪过狡黠和兴奋,用力点头:“嗻!”
此时的珍妃已经被慈禧打入了冷宫,不得与光绪帝见面。除了没有被禁足,别的待遇却是一概没有了,既然要急着见见太爷爷,我们也只好自己走着去了。
踏出这座冰冷宫殿的门槛,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高耸的红墙黄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穿着各色宫装的人们低头匆匆行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这一切真实得让人窒息。我和苏琪混在其中,一个是被冷落的妃嫔,一个是粗使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