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年寒冬,四九城。
大雪纷飞,陈司文提着刚下班从轧钢厂带回的一斤肉,踏着积雪往家走。
肥肉上渗出的油花在雪光映照下格外诱人。
“这天气真是越发冻人了。”
陈司文呵出一团白雾,加紧脚步。
“司文下班了?还提着肉呢!今儿个改善伙食?”
几个工友迎面走来,热络地打着招呼。
陈司文含笑点头:“天冷,炖点肉暖暖身子。”
“你一个人住还会炖肉?真能耐!”
工友竖起大拇指。
“随便煮煮罢了,肉炖熟了就能吃。”
陈司文谦逊道。
寒暄几句后,双方各自离去。
这些工友之所以如此热情,全因陈司文身份特殊——他是轧钢厂保卫科干事,在这个年代拥有执法权,地位不亚于后世警察。
正要继续赶路,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凑上前来:“司文又吃肉啊?这伙食都快赶上我了。
一个人做饭多麻烦,要不让你一大妈去帮你炖?”
来人是四合院的一大爷易中海。
陈司文心知肚明,这位八级钳工虽技术高超却膝下无子,如今这般殷勤,无非是想找个人养老。
见陈司文无父无母又在保卫科工作,自然将他视为最佳人选。
“不劳一大爷费心。”
陈司文语气淡漠如这漫天风雪,转身便走。
看着陈司文头也不回地走远,易中海暗自心想:“这人还真不好对付,戒备心这么重,难不成以为我是图他那一斤肉?”
易中海只当陈司文是舍不得那点肉,才对自己这么提防。
正想着,身边雪地里走出一个瘦削的男人。
他眼窝深陷、颧骨高突,一脸短命相。
那是贾东旭,易中海的徒弟,也是和陈司文同住一院的邻居。
“还敢给一大爷脸色看?一个没后的太监,吃什么肉?简直是浪费!”
贾东旭盯着陈司文的背影,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
和易中海不同,他可是真心酸那口肉。
话刚说完,街角下班路过的工友就指着他骂:“贾东旭,你还是人吗?司文都这么可怜了,吃点肉怎么了?”
贾东旭一听,立刻回嘴:“可怜?他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就是国家的蛀虫!吃什么好的!”
“哼!你这种缺德话多说几句,迟早报应!除了拿生儿子说事,你还有啥本事?”
工友们对贾东旭的话十分不屑,冷嘲热讽几句就散了。
贾东旭被说得恼火,还想追上去理论,却被易中海一把拉住。
“一大爷你拦我干什么?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看着冲动的徒弟,易中海暗暗摇头。
他心里其实也认同工友们的话——贾东旭除了有个儿子,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更何况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回家吧。”
易中海说。
这时候,陈司文已经提着肉走回了四合院。
这院子坐落在南锣鼓巷,里头住着各色人家。
他是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日子了。
通过融合记忆,陈司文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他在轧钢厂保卫科工作,身世坎坷——父母早亡,靠舅舅拉扯大。
可还没回报舅舅,舅舅也意外过世了。
如今他一个人住在四合院,虽然孤单,日子却过得去。
父母和舅舅留了不少家底,加上保卫科的工资不低,时不时吃顿好的并不难。
只不过,有件事一直让他心烦。
他幼时模仿伙伴翻墙,不慎从高处跌落。
那一摔,竟将他身为男子的根本给摔没了。
虽然日常生活无碍,但失去了男人的根本,与宫中太监已无分别。
初来这个世界时,陈司文对这个开局深感痛苦。
如今他已渐渐想通。
与其终日自怨自艾,不如安心享受生活,多品尝美食,好好慰劳自己!
这四合院里虽住着不少禽兽般的人物,但大多觉得他身世可怜,平日里都会多关照他几分。
陈司文不再多想,方才与易中海争执半晌,腹中已有些饥饿。
此时他终于回到了四合院。
正要往自家走去,却见一个戴着眼镜、面相精明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这人正是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
只见他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不用猜都知道,这老家伙必定另有所图。
“司文回来了?哟,还提着肉呢?今日吃得可真丰盛!”
阎埠贵故作热情地上前与陈司文搭话。
说话时,他那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块肉。
阎埠贵精于算计的臭名,全院无人不晓。
陈司文平日与他从无往来,今日这老东西反常地主动招呼,显然是在打这块肉的主意。
但陈司文不打算直接撕破脸。
他倒要看看,阎埠贵为了这口肉能耍出什么花样?
果然,阎埠贵开口道:“司文,你一个人生活,会做饭吗?要不我让于莉去你家帮你炖肉!咱们邻里之间,本该互相照应!”
于莉是阎埠贵大儿子阎解成的媳妇。
听到阎埠贵竟要送儿媳妇来帮他做饭,陈司文不禁暗叹:
“这老家伙为了吃肉可真舍得下本钱,连儿媳妇都愿意送来!”
既然阎埠贵做到这个地步,陈司文也没理由拒绝。
天气寒冷,他正不想下厨。
有人帮忙再好不过,于是便应承下来。
见计谋得逞,阎埠贵顿时喜形于色。
“那好,司文,咱们就说定了!待会儿我就让于莉过去!你在家等着便是!”
陈司文点头,目送阎埠贵离去。
待那身影消失在视线外,他也转身往家走去。
陈司文的住处是中院一间雅致厢房,不仅宽敞,而且通透明亮,堪称院里最好的房间。
他的隔壁,住着许大茂一家。
陈司文对许大茂这个人印象不佳,倒是觉得他媳妇娄晓娥人挺好。
可惜娄晓娥嫁给了许大茂这样没出息的人!
回到家,陈司文刚把拎回来的肉放下,一转身,门就被推开了。
“司文哥,我公公叫我来帮你做饭。”
陈司文循声看去,眼前是个容貌秀丽、身段苗条的年轻妇人。
她就是阎埠贵的儿媳妇,于莉。
在于莉身上,几乎看不出阎家人那种斤斤计较、精于算计的影子,她做事大方、为人实在,算是阎家的一股清流。
而且她对陈司文也颇有好感。
他长得英俊,身材高大挺拔,和阎解成那矮小结实的模样一比,更显得有男人气概。
不过后来于莉也听说了陈司文可怜的身世,得知他竟失去男人的根本时,着实吃了一惊。
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是他内外一致,该有多好。
可惜只是个残缺之人,好看却无用。
“司文哥,我先帮你把肉炖上,待会儿再帮你收拾屋子。”
于莉没多犹豫,主动揽下了帮他打扫的活儿。
见她这么热心,陈司文也就点了点头。
于莉利落地拿起桌上的肉进了厨房,切好调味下锅炖上,又回到屋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看着她弯腰忙碌的背影,陈司文心中暗叹:于莉确实是阎家难得的明白人,勤快又主动,可惜嫁给了阎解成那种没出息的。
这么一想,他又不禁有些黯然。
自己现在,不也是个残缺之人吗?
外表再出众,一旦被人知道实情,女人们便纷纷退避三舍。
世上哪个女人愿意守活寡呢?
长得再好,不能人事也是枉然。
陈司文举起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口饮尽。
没一会儿,于莉就打扫完了。
她抹了抹额角的汗,喘着气说:“司文哥,收拾好了。
锅里的肉应该也炖得差不多了,我去帮你把晚饭准备出来。”
“辛苦你了。”
陈司文说道。
不久,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肉被于莉端上了桌。
她手艺不错,这锅肉炖得的确很香。
陈司文虽然带回来一斤肉,但炖煮后所剩无几。
他几口就把肉吃完了,一旁的于莉只能眼巴巴看着,虽然嘴馋,却不好意思开口。
见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肉,陈司文才意识到这丫头是馋肉了。
可惜他吃得太快,锅里只剩下一点肉汤,那点汤实在拿不出手。
不过陈司文另有准备。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递给于莉:“辛苦你了,这大白兔奶糖是我下午从供销社买的,你拿去吃。”
虽然没有吃到肉,但能得到奶糖,于莉还是很开心,觉得这一趟没白忙。
她笑着伸手去接,嘴里说道:“司文哥真大方!”
不料伸手时,却被陈司文轻轻握住。
于莉一愣,陈司文随即松开,解释道:“你手小,拿好别掉了糖。”
于莉这才明白他是怕她拿不稳,心里也不介意。
毕竟陈司文的情况她也清楚,就算他有别的心思,也没那个精力。
她开心地点头道谢,仔细把糖收进口袋,拍了拍。
在那个年代,奶糖是稀罕物,价格不菲。
于莉心想,这一把糖少说也得两毛钱。
告别陈司文后,于莉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陈司文叹了口气。
“美人在侧,却无能为力,真是煎熬。”
他坐在桌边,神情低落。
谁不渴望温馨的家庭生活?只是自己条件有限,只能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