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怒,则天变。
那一道贯穿天地的紫色雷霆,是雷电将军无声的咆哮,是“永恒”第一次失态的怒吼。
“轰隆隆隆——!”
恐怖的雷鸣紧随而至,声音大到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从躯壳里震出来!整个离岛的地面都在剧烈地颤抖,屋顶的瓦片簌簌作响,海面上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哇啊啊啊啊啊——!”
宵宫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源自神明的、纯粹的、毁灭性的威压,让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
出于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她想也不想,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了身边那个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怀抱里!
“唔!”
温香软玉,骤然入怀。
林风只觉得一股带着淡淡硝石和甜香气息的柔软撞进了自己胸膛。
女孩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林风胸前的衣襟,将小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那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景象。
林风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薄薄的衣料,女孩那发育得恰到好处的柔软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她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他没有推开她。
反而,他缓缓地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轻地、安抚性地,放在了宵宫那头橙色长发的发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别怕,”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雷鸣与震动隔绝开来,“有我在。”
宵宫颤抖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句话和头顶的温度,真的平复了些许。她依旧不敢抬头,只是更用力地往林风怀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的全是这个男人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淡淡的青草气息。
相比于宵宫的本能反应,荧则是瞬间进入了战斗姿态。她一个箭步挡在林风和宵宫身前,单手持剑,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天守阁的方向,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剑意!
“喂、喂!真的生气了啊!”派蒙抱着头,在空中疯狂打转,“我就说嘛!不能这么跟神说话的呀!这下完了!要被‘无想的一刀’砍成两半了!”
而托马,这位精明能干的社奉行家政官,此刻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他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雷暴漩涡,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然而,提瓦特大陆上,没有人知道。
这场席卷现实世界的雷暴,与另一场发生在意识空间里的风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稻妻城,天守阁内。
这里,是将军的居所,是整个稻妻最威严、最神圣的地方。
空旷的大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雷光的残影,在冰冷的地板上明灭不定。
宝座之上,端坐着那位威严、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身影——雷电将军人偶。
她永远保持着那个姿势,数百年如一日,仿佛一座完美的人偶雕塑,象征着永恒不变的威光。
但就在此刻。
就在林风那句“一心净土里的‘那个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这位完美的人偶,第一次,出现了“故障”。
“滋……”
她那双始终散发着恒定紫色光芒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
那紫色的光芒,不再稳定,而是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一样,瞬间被无数道混乱的、肉眼可见的、瀑布般的数据流所淹没!那些数据流疯狂地闪动、跳跃,充满了矛盾与冲突,仿佛接收到了一个足以让其核心逻辑彻底崩溃的悖论指令!
紧接着。
她那放在膝上、数百年未曾动过分毫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在如此绝对的静止中,却显得无比突兀。
完美的人偶,出现了裂痕。
因为,制造她的那位真正的神明,她的内心,已经掀起了足以颠覆宇宙的滔天巨浪。
意识空间,一心净土。
这里,是雷电影为自己打造的、隔绝一切磨损与变数的永恒国度。
没有时间流逝,没有春夏秋冬,只有亘古不变的寂静。
平静如镜的意识之海,倒映着远处永不坠落的璀璨星辰。
雷电影,就盘坐在这片空间的中央,双目紧闭,进入了永恒的冥想。数百年了,她的心,她的意志,就和这片空间一样,平静,永恒,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林风的那些话语,却像一把无形的、能够穿透现实与意识壁垒的钥匙,精准地,插入了这片净土最核心的锁孔,然后,狠狠地转动了!
“……雷电真……真正的死因……”
“……一心净土里的‘那个她’……”
“……究竟是什么关系……”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镜湖的星辰,瞬间在她那亘古不变的意识之海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涟漪迅速扩大,化为波涛,最后,演变成了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澜!
“嗡——!”
雷电影那数百年未曾动过的纤长眼睫,猛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周围那片平静如镜的意识空间,第一次,疯狂地扭曲、震荡!远处那些象征着“永恒”的星辰,开始疯狂地明暗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的“永恒”,被动摇了!
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知道“真”?
他怎么会知道“一心净土”?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连自己都试图用永恒去封印、去遗忘的、最大的秘密?!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这是只有她自己,以及早已逝去的故人才知道的事情!这个外乡人,他凭什么?!
数百年的冥想,数百年的心如止水,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现实世界,三奉行的官邸内,已经彻底乱了套。
“铃铃铃铃铃——!”
“嗡嗡嗡嗡嗡——!”
柊慎介、九条孝行、以及刚刚接到托马那断断续续求救信息的神里绫人,他们办公桌上所有的通讯设备,无论是老旧的铜铃,还是炼金术驱动的通讯仪,都在同一时间,用最尖锐、最刺耳的声音,疯狂地嘶吼起来!
那声音,不再是传达命令,更像是在发出绝望的警报!
所有接起通讯的家臣,听到的内容都只有一个,来自于天守阁最高处、那几乎已经变了调的、带着惊恐与颤抖的侍从官的声音:
“将军大人的状态……极不稳定!神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稳住!不惜一切代价,稳住离岛的局面!”
“找到那个男人!立刻!马上!”
命令混乱而急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因为他们发现,稻妻真正的“天”,塌了。
一心净土中。
那毁天灭地般的意识风暴,在肆虐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平息。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镜面般的意识之海,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永恒的星辰,也黯淡了许多。
在这片破碎的、狼藉的“永恒”之中。
雷电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眼缝。
那是她五百年来,第一次,主动地,从永恒的冥想中苏醒。
那双原本应该映照着永恒寂静的、灿若熔金的瞳眸中,此刻,却不再是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翻江倒海般的震惊、是匪夷所思的迷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
恐惧。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穿透了天守阁的壁垒,穿透了狂暴的雷云,最终,落在了那个正站在离岛码头,一手还安抚着怀中少女的男人身上。
她看到了他脸上那平静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然后,这位执掌雷霆、追求永恒的尘世七执政之一,喃喃自语,问出了那个动摇了她整个存在的问题:
“你……”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