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跨江大桥,此刻已成人间炼狱。多车追尾导致的结构性碰撞和燃油泄漏引发了数处火点,浓烟裹挟着刺鼻的气味冲天而起。失控的“蜂群”单元如同嗜血的飞蝗,在火光与浓烟间穿梭,发出刺耳的嗡鸣,不断撞击着救援车辆和惊慌失措的人群,极大地阻碍了消防和医护人员的推进。
陆延昭带领支援力量赶到时,现场混乱的程度远超想象。哭喊声、爆炸声、金属扭曲声与“蜂群”的噪音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优先灭火,开辟救援通道!组织人手清除那些飞行器!”陆延昭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在混乱中撕开一道口子。特警队员举枪点射,将低空盘旋的“蜂群”逐一击落。
沈墨池紧随其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重点关注那些异常行为的受害者。不少人并非因撞击受伤,而是瘫倒在地,脸上带着扭曲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身体不住地痉挛——这是强声波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典型症状!
“指挥家”利用大桥的共振结构,将428hz的强声波聚焦于桥面某一段,瞬间干扰了驾驶员的中枢神经,导致了这场惨剧。
就在大桥救援紧张进行时,陆延昭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负责监控东区废弃水塔(傅明远实验失败地)的留守小组报告,水塔顶部有微弱的灯光闪烁,并且检测到间歇性的声波信号传出!
“指挥家”在那里?!他选择了傅明远失败的旧址,作为他最后的舞台?
“这里交给你!”陆延昭对现场副指挥交代一句,目光与沈墨池短暂交汇。无需多言,沈墨池立刻跟上,两人带着一支精锐小队,脱离大桥现场,再次扑向东区水塔。
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逃脱。
水塔依旧孤寂地矗立在夜色中,但塔顶的光芒却像招魂的鬼火。攀爬锈蚀的检修梯时,陆延昭能听到塔顶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弹奏的正是《末日狂欢交响诗》的片段。
塔顶平台,景象与傅明远那时截然不同。没有复杂的仪器,只有一台靠蓄电池供电的电子钢琴,和一个连接着大功率声波发射器的简陋控制台。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们,沉浸在演奏中。他身形瘦削,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与优雅。
听到身后的动静,琴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转过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清秀却因兴奋而扭曲的脸。正是之前视频中出现过的那个“指挥家”!
“你们终于来了。”他微笑着,眼神晶亮,没有丝毫惧意,“可惜,晚了一步。大桥的‘序曲’已经奏响,而这里的‘终章’……也即将完结。”
他的目光掠过陆延昭,直接落在沈墨池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沈法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周老师的‘乐章’因您而完整!您看,我将他的理念,他的音乐,他的化学……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艺术?”陆延昭上前一步,枪口对准他,“用无辜者的生命和痛苦谱写的,只能是罪孽。”
“罪孽?”“指挥家”嗤笑一声,手指轻轻放在控制台的一个红色按钮上,“那是凡人的定义。对于超越者而言,这只是……必要的和声。”
他看向沈墨池,语气充满诱惑:“沈法医,加入我们吧!您的理性,加上周老师的创造力和我的执行力,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摆脱了低级情感,充满纯粹‘声音’与‘形式’的美学世界!”
沈墨池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误解了周清云,也误解了理性。他留下的不是‘福音书’,而是‘忏悔录’。他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摆脱被操控的命运,而你,却甘愿成为另一个‘傅明远’的提线木偶。”
“指挥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懂什么!周老师是被你们这些庸才逼死的!是你们无法理解他的伟大!”
“不,”沈墨池的声音清晰而肯定,“他是被自己的良知,和对他兄长的愧疚,最终唤醒的。他留下线索,不是为了让你继续他的‘狂欢’,而是为了……终结这一切。”
“闭嘴!”“指挥家”被彻底激怒,眼神变得疯狂,手指猛地按向那个红色按钮!“那就一起毁灭吧!”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陆延昭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指挥家”的手腕,鲜血迸溅,与控制台擦出火花。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墨池将一个准备好的强频声波干扰器投向那个大功率发射器!
“滋——轰!”
发射器过载,发出一声爆鸣,冒起黑烟。预设的、足以覆盖半个城区的终极“声波炸弹”指令,被中断在发出前的一刻。
“指挥家”捂着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失效的控制台,又看看步步紧逼的陆延昭,脸上疯狂褪去,只剩下绝望的苍白。他踉跄着退到水塔边缘。
“你们……毁了……最完美的乐章……”他喃喃着,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仰面向后,从水塔边缘坠落。
“不!”陆延昭冲上前,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塔下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夜风吹过锈蚀钢铁的呜咽,仿佛为这场持续了太久的风暴,奏响了最后的、空洞的尾音。
陆延昭站在塔边,久久无言。沈墨池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同望向脚下那片经历了创伤却依然在顽强运转的城市。
“结束了。”沈墨池轻声道。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确切的肯定。
陆延昭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寒意的空气,缓缓吐出。他侧过头,看着沈墨池被城市灯火映亮的侧脸。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结束了。”
潜藏的“指挥家”伏诛,周清云的“遗产”随着主犯的死亡和关键装置的摧毁而失效。“混沌派”失去了核心的技术支持与疯狂的领导者,残余势力难以再组织起同等规模的威胁。
持续数月,跨越两代人的阴影,似乎终于在这一刻,被晨曦与决心驱散。
天边,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洒在两位并肩而立的守护者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与脚下这座重获安宁的城市,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