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的青铜巨门在身后沉重闭合，蒸汽泄压阀的嘶鸣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沿着黄铜管道在幽深走廊里回荡。
炎思衡下意识松了松浆洗得笔挺的呢绒军装立领，指尖掠过胸前那枚在极地行省血战换来的勋章。蒸汽灯昏黄的光晕下，勋章森冷的寒光倒映着走廊尽头锃亮的铜质管道，也映出他眼底尚未散尽的惊涛骇浪——刘昂的“大陆计划”、圣洛邦联、跨海远征！每一个词都砸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炎总旗请留步。”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伴随着牛皮军靴踏地的节奏，就好像上好发条的机械钟表。迎面走来的军官，黑呢制服上别着特别的齿轮军徽——这是大司马亲卫队才有的独特标志。
“大司马在参谋处等您。”军官掏出黄铜钥匙串，他的声音带着战场硝烟磨砺出的粗粝感，“说是要重温当年伏龙芝推演课上，被您‘骑兵截粮道’的旧账。”
当第七道铸铁闸门在齿轮咬合的巨大轰鸣声中缓缓升起！
一股浓烈的雪茄味混杂着陈年羊皮卷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参谋处内光线幽暗，巨大的机械沙盘占据中心，无数精密齿轮在暗处嗡鸣运作。
而姜卫正用一柄细长的黄铜镊子，如同摆弄手术刀般调整着沙盘上的铜制战舰模型。听到脚步声，老人头也没抬，从沙盘边缘一个布满灼烧痕迹的玻璃烟灰缸里，精准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炭块，点燃了产自巴布亚行省的上等雪茄。
猩红的火星骤然亮起，瞬间照亮了他眉骨处那道从颧骨斜劈至下颌的恐怖刀疤！在缭绕的烟雾中，那道疤宛如一条活过来的剧毒蜈蚣！
“五年了。”姜卫的声音被烟雾滤得有些模糊，烟圈飘向墙上覆盖着绒布的巨幅地图，“伏龙芝第二年，沙盘推演，你用骑兵团截断我的补给线，害老子输掉了整整一箱巴布亚雪茄。”
炎思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记忆瞬间翻涌：十四岁的少年，在飘满粉笔灰的教室里，将代表骑兵的锡马模型毅然摆上雷东多山脉的隘口……推演结束时，当时已是帝国大司马的姜卫差点摔了他视若珍宝的翡翠烟斗。老人最后只丢下一句话，烟斗重重戳在他胸口：“真正的战争不在沙盘上，小子，在你这里跳动的，是赌徒的心！”
“齐鲁的战报，我看了三遍。”姜卫突然用镊子狠狠敲击沙盘边缘，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在幽静的参谋处格外刺耳！“八百轻骑，就敢冲击帝国军团的阵地！这份胆魄，这不要命的打法……”他花白的眉毛扬了扬，浑浊的眼中爆出精光，“倒有几分我当年奇袭山岭关的味道！”
“正是效法大司马当年！”炎思衡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
姜卫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他突然将手中镊子插入沙盘一角！只听一阵密集的齿轮咬合声“咔哒咔哒”响起！覆盖齐鲁地形的沙盘表层竟如活物般向两侧滑开，露出底下精铜铸造，绘制着杜伊夫根海岸线的动态沙盘基座！无数隐藏在夹层中的齿轮疯狂转动，发条装置驱动着模拟海浪的蓝色琉璃片起伏翻涌，浪尖甚至逼真地模拟出破碎的白色泡沫！整个沙盘瞬间“活”了过来！
炎思衡瞳孔骤缩！常年在吴郡前线血战的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鬼斧神工的机械沙盘，这简直是战争艺术的巅峰造物！
“军部最新玩意儿，”姜卫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在煤气灯光下扭曲变形，“造价顶得上你半个游骑兵师团，还没量产，全帝国就我这里有一台。” 语气平淡，却带着掌控核心机密的傲然。
他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一枚镶嵌金边的单片眼镜，镜片在幽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
“杜伊夫根，”他用镊子尖精准地点在沙盘上那片代表沙漠的黄铜区域，“气候复杂，有沙漠，有密林。沙暴一起时，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而密林地带，空气又潮湿得像娘们的眼泪，三天就能让你心爱的火枪锈成烧火棍！”
镊子闪电般夹起一枚游骑兵模型，狠狠按进标注“卡尔古利”的矿脉点！细沙簌簌从骑兵长枪的凹槽落下。
“但那里，”姜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埋着我国兵工厂三成蒸汽轮机急需的无烟煤！浅层矿脉里躺着我们造枪造炮的急需的精铁！拿下它，我们的战争机器就能碾碎一切挡路的杂碎！”
炎思衡瞬间想起三天前才在游骑兵中配发的改良火枪——他现在才明白，那些浸泡在昂贵鲸油中运输的武器，是为了抵御杜伊夫根那该死的潮湿！
“你的晋升令，”姜卫话锋一转，用手夹着燃烧的雪茄，精准地烫在地图上标注了“鲸骨湾”的地点。
“在参众两院那帮老棺材手里卡了整整半个月！” 他眼中戾气一闪，“那帮老东西嚷嚷，十九岁的总旗？除非他能把杜伊夫根元帅的脑袋，或者他的佩剑给带回来！王朗和萧平那两个老家伙差点在议政殿上演全武行，那些议员的唾沫星子喷了老子一脸，才他娘的勉强摁下那些反对票！”
参谋处再一次陷入死寂，只有蒸汽管道在墙壁深处发出如同巨兽肠鸣般的“咕噜”声。
炎思衡死死盯着沙盘中央缓缓流淌的计时沙漏，突然闪电般出手！他抓起一枚代表敌军的铸铁块，手腕一抖，铁块化作一道赤色流星！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如同丧钟鸣响！铁块精准无比地击中沙盘边缘悬挂的一枚小巧铜铃！余音袅袅，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战争巨兽。
“那就再添个杜伊夫根大公的金纽扣当添头！”炎思衡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杀伐决断！
“噗——咳咳咳！”姜卫猝不及防，被一口浓烟呛得老脸通红，手中的雪茄差点掉落。
紧接着，一阵洪钟般的大笑震得整个参谋处嗡嗡作响。
“好！好小子！有种！我当年在你这个岁数，也没你这么狂！”他擦掉笑出的眼泪，目光却锐利如刀锋，扫过炎思衡年轻却坚毅的脸庞。
恰在此时，头顶的吊篮“吱呀”一声降下，送来刚到的《帝都日报》。头版赫然是皇家科学院火器改良的喜讯，而副刊角落，一行小字如同毒蛇般刺入炎思衡眼帘：“圣洛邦联秘密增兵卡尔古利，疑有三千之众！”
“幕僚的事，”姜卫笑声骤停，再次转移了话题，他的脸色也瞬间恢复磐石般的冷硬。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信封，火漆边缘残留着被高温二次熔封的焦痕。
“你老头子在本州当总督，天高皇帝远，没办法帮你。而你又是个在吴郡尸堆里打滚的愣头青。还好荀家那小子（荀文若）跟着你，那小子是块好料，荀氏在帝都的门路，深得很！”
他重重将信封拍在炎思衡胸前，力量之大让炎思衡感觉肋骨都在嗡鸣，“让他帮你物色！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能从骆驼粪里算出三军缺多少粮，也能从妓院老鸨的账本里翻出敌军番号的鬼才！明白吗？！”
……
走出阴森压抑的军部大楼，帝都的天空飘起了夹杂煤灰的蒙蒙细雨。炎思衡竖起军装立领，冰冷的雨丝混合着帝都特有，由蒸汽、煤烟和权力欲望发酵出的复杂气味钻进鼻腔。他大步走向等候的马车，荀文若正掀开车帘，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润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显然已从炎思衡凝重的神色中读出了什么。
“今天的情况，如何？”荀文若递过一块干燥的棉帕。
“风暴眼。”炎思衡只吐出三个字，接过帕子用力擦了把脸，仿佛要擦掉军部地下带来的阴冷。他坐进马车，顺手把信封交给了荀文若，“这是大司马让我给你的。”
荀文若接过信封，却没有打开，只是挑了挑眉毛，眼中精光一闪，手中折扇“唰”地展开，就报出了一个地名：“现在去帝都军事学院后勤处。”
“后勤处？”还没等炎思衡反应过来，马车已经缓缓驶向了帝都军事学院的后勤处。
……
帝都军事学院后勤处弥漫着油墨、旧纸张和淡淡的机油味。
炎思衡推门而入带起的风，掀起了桌上一本摊开的《后勤调度手册》。伏案疾书的中年人闻声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后面一双沉静却透着精明的眼睛。他身后，占据整面墙的庞大机械档案柜正在自动运转，青铜齿轮带动着无数牛皮档案袋在精密的黄铜滑轨上飞速穿梭，发出类似巨型织布机的低沉嗡鸣。
炎思衡只是瞳孔微缩，瞬间便恢复了在吴郡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镇定。参谋处那鬼斧神工的机械沙盘早已给他打过预防针。
“稀客啊，文若！”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人——任俊，用鹅毛笔轻轻敲了敲桌角的黄铜铃铛。墙角的怪异机器立刻“噗噗”作响，沸腾起来，浓郁的焦苦气味弥漫开来。
“这位气度不凡的将军是？”任俊的目光落在炎思衡胸前的勋章和总旗肩章上。
“皇家游骑兵第一师总旗，炎思衡。”荀文若用折扇虚点了一下，笑容温雅。
炎思衡依军礼微微颔首。
“原来是攻克青州，让帝国颜面扫地的少年英雄！失敬失敬！”任俊起身，走向那台怪异的机器，“怎么？今日两位不去军部报道，怎么有雅兴光临我这清水衙门？”他熟练地操作着机器上的阀门和压力表，“尝尝这个？军部特供的‘咖啡’，外号‘提神汤’蒸汽加压萃取，劲儿比茶叶猛十倍！当然，”他促狭地眨眨眼，“军医署那帮老古板说，喝多了容易‘砰’！”他做了个心脏爆炸的手势。
“咳，”炎思衡看着那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液体，嘴角微抽，“谢任处美意，末将还是习惯吴郡的粗茶。”
帝都上流社会的奢靡精巧，依旧让他这个刚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军人感到一丝格格不入。荀文若倒是饶有兴致地接过一杯，小啜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荀文若的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墙角一堆不起眼的木箱，封条上赫然盖着“帝国海军第三舰队——绝密”的钢印！
“任老师，您这‘清水衙门’，路子可够野的啊？连帝国海军的耗子洞都摸到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炎思衡心中一动，目光锐利起来。
“后勤署的活，可不止是扒拉算盘，算算粮草几斤几两。”任俊转动着书架上一个巨大的黄铜地球仪，“我们处，专管从敌人的饭碗、裤腰带和钱袋子里，掏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粮食储备、矿产分布、军费流向……这些才是真正的国之命脉。”
“原来如此。”炎思衡了然。
“好了，二位无事不登三宝殿，”任俊坐回椅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总不会是专程来陪我喝这‘夺命汤’的吧？”
“实不相瞒，”荀文若放下咖啡杯，正色道，“思衡新晋总旗，统领一师兵马，参谋部正是用人之际。虽有在下略尽绵薄，但总归千头万绪，独木难支。我们需要寻找一二鬼才，共担重任。思来想去，唯任老师您这‘藏龙卧虎’之地，或有遗珠。”
“哈！”任俊大笑，“有你这‘王佐之才’荀文若还不够？合着是盯上我这老母鸡窝里的蛋了？薅羊毛薅到老师头上了？”
“良才多多益善嘛。”荀文若笑得像只狐狸。
话音未落！
“砰！”
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抱着高高账册、几乎被淹没的圆脸青年跌跌撞撞冲进来，藏青文官服上沾满了面粉，怀里还滑稽地搂着一大捆翠绿的芹菜，水珠滴滴答答：“任处！下个月的面粉福利采购单……”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钉在炎思衡胸前那枚闪烁着寒光的勋章，怀里的芹菜“啪嗒”掉在地上，露水滴在桌上的算盘上，发出细微声响。
“嘿！说曹操，曹操的芹菜就到！”任俊笑着捡起芹菜，“长文，你来得正好！这位炎总旗缺个能掐会算、管钱管粮的‘财神爷’，我看你就挺合适！”
陈长文慌忙放下沉重的账册，手忙脚乱地从怀中贴身内袋掏出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皮质笔记本，急切地翻到某一页：“齐鲁战役时，我负责第七、第九运输大队！每辆车的轴重误差，绝不超过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如同严谨列队的蚂蚁，某个被朱砂重重圈出的日期旁，蝇头小楷标注着：“暴雨致官道十七公里段塌陷，紧急改道绕行，损耗增加百分之三点七，延误六个小时。”
“嘶啦——！”
木门再次被粗暴推开！一股混合着海腥、铁锈和硝烟的阴冷气息瞬间灌入！一个裹着厚重黑色呢绒风衣的高瘦男子如同幽灵般踏入，风衣下摆还在滴水。他看也不看众人，将一份边缘封着特殊火漆的加密公文袋“啪”地扔在任俊桌上。领口一枚不起眼的银质徽章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一道冷芒。
“游骑兵第一师，吴郡补充兵员档案，”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编制缺员三百零七。战马蹄铁损耗率异常，高出标准值百分之四十五。”他忽然转身，动作快如鬼魅，布满老茧的手指带着刺骨寒意，闪电般扯开炎思衡军装的领口！指尖精准地摩挲过炎思衡锁骨下方一道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旧伤疤！
——那是两年前夜袭帝国先锋营，被淬毒弩箭擦过留下的纪念！
炎思衡肌肉瞬间绷紧，眼中寒光暴射！若非察觉到对方并无杀意，腰间的火枪已经出鞘！
“董休昭！”任俊无奈地摇头，“你小子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位是炎思衡总旗！”
董休昭这才抬起眼皮，那是一双仿佛蒙着西伯利亚冰原寒雾的眼睛，毫无波澜地扫过炎思衡愠怒的脸：“伤疤位置、深度、愈合形态，与两年前帝国‘毒蝎’弩箭头特征吻合。突围时至少格挡过三记以上的弯刀劈砍。”他松开手，仿佛刚才只是检查了一件兵器，目光转向荀文若，“荀参谋，久仰。你在吴郡安插的忍，上个月传递帝国新型重弩情报时，尾巴没扫干净。”
炎思衡看着眼前这对奇异的组合：陈长文正蹲在地上，指尖在精钢算盘上舞动如飞，心无旁骛地整理着散落的粮草单据；董休昭则旁若无人地拿起炎思衡放在桌上的佩刀，用一枚小巧的放大镜仔细检查着刀柄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划痕——那是在齐鲁突围时，格挡一名帝国悍将弯刀留下的细微印记！
“我需要两位的帮助。”炎思衡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帅气场，“目标，圣洛邦联。那里埋着帝国急需的矿脉。此战关乎国运！这几年他们在卡尔古利的一举一动，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陈长文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另一个更厚实的牛皮本，手指翻飞如电，精准地停在某页折角处，指尖用力点在一个陡然飙升的折线图上：“近五年圣洛邦联邦联核心区域粮食价格波动！从去年夏季开始，异常！大规模囤积！总量……”他快速报出一个精确到石的天文数字，“足够武装到牙齿的五万大军，吃上整整两年！”
几乎同时！
董休昭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十七艘悬挂中立旗的‘棉花船’，上个月底在德尔卡港秘密卸货。开箱查验记录被篡改，实际货物……”他将那份刚扔下的加密公文袋推到炎思衡面前，手指点在一行被特殊药水处理后显形的暗码上，“是帝国工坊制造的，最新式蒸汽重型床弩！射程五十公里，守城的利器！帝国自己，也只装备了不到五十台！”
任俊适时地将两杯新煮好的咖啡，推到炎思衡和荀文若面前，深褐色的液体在瓷杯里旋转出危险的漩涡：“陈长文在帝都市政厅统筹过三年民生，一颗米一粒盐都别想瞒过他的算盘。董休昭……”他指了指风衣男子内衬上叮当作响、形状各异的十二把钥匙，“他的情报网，像蜘蛛网一样粘着大陆各国所有见不得光的地方。不过……”
蒸汽咖啡机的压力表指针猛地跳到红色危险区域，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嘶鸣！“有时候，过量且致命的情报，可比咖啡危险百倍！”
荀文若的折扇“啪”地合拢，扇骨上的翡翠寒光一闪：“思衡？”
炎思衡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陈长文精确到可怕的图表，再钉在董休昭公文袋上那行触目惊心的暗码上。圣洛邦联囤积的如山军粮，帝国秘密输送的重弩……圣洛邦联的沙漠深处，早已不是单纯的矿藏之争，而是帝国与圣洛邦联暗中勾结、布下的致命陷阱！风暴的规模，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他端起那杯滚烫、苦涩、可能致命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如同火线滚入喉咙，带来近乎自虐般的清醒。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陈长文，任第一师后勤参谋！董休昭，挂情报参谋！明天一早，军部备案！”
冰冷的雨幕，湿润了玄武岩街道，但房间内的空气却比帝都的阴雨更加凝重。卡尔古利的黄沙之下，蛰伏的已不仅是矿藏，而是足以吞噬整个远征军的……深渊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