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伍德公园的夜色刚刚降下，混合着湿冷与泥土的气息。但场边采访区却如同战火未熄的战场，挤满了各路记者，摄像机镜头、话筒、闪光灯层层叠叠地指向一处。
陈子川刚走出球员通道，就被bbc、每日邮报、天空体育的记者团团围住。
“陈！你又一次成为关键先生！联赛杯决赛的绝平进球，这一场又是头球制胜——你现在是不是利兹联的英雄？”
面对蜂拥而至的镜头与提问，他面无表情，语气却比平时低沉许多：
“我只做我该做的。”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世界上的后防线上最稳定的存在了？外界甚至说——你是比特里更可靠的中卫。”
陈子川看了对方一眼，停顿两秒，才淡淡回应：
“我只关心下一场比赛。”
下一秒，一名bbc年轻女记者递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动作迅速又羞涩——
“如果你有空接受一次专访的话……”
还没等她说完，拉德贝就横移一步，轻描淡写地挡在陈子川身前，顺手把纸条收走，塞进胸口口袋：“媒体采访统一联系俱乐部，谢谢。”
陈子川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步伐坚定。
不远处，贝尼特斯正面对着更大的记者包围圈。
“教练！你们已经是连续第N场胜利，媒体都说利兹联已经无人可挡，请问你怎么看？”
贝尼特斯表情如常，语调平稳：“足球比赛是90分钟的事。我们今天赢了，不代表我们明天就会赢。我们不是在追求神话，我们在追求冠军。”
“布莱克本今天的战术明显针对你们的连胜布置了大巴，您赛前是否有预料？”
“我们尊重每一支对手的选择。”贝尼特斯摊开手，“他们今天的执行力很好，也确实给我们制造了不少困难。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
“那关于陈子川的表现，您怎么看？”
“他一直都是我最相信的一个球员。”贝尼特斯看了一眼远处，“他又一次的表现出色。”
包厢楼上，秦川看着采访现场的混乱，一手拎着外套搭在手臂上，没急着离开。
“你不接受采访吗？”维多利亚走到他身边，递来一杯保温瓶里的温水。
“不用。”秦川接过水，语气淡淡，“我要是开口，明天媒体就不是报道利兹联赢球了，而是报道‘老板亲自回应谁能终结连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不断变换的记者和球员：
“这时候，不该是我出风头。”
维多利亚轻轻一笑：“你还记得你在球队第一次三连胜时是怎么说的吗？”
“嗯？”
“‘不拿冠军，连胜没意义。’”她望着场下，“现在呢？你拿了一个冠军，还在连胜，媒体说你是剧本操盘者。”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陈子川在人群中沉默穿行，欧文、米尔纳、阿隆索依次被采访。最后，他看到小罗——正戴着帽子、披着训练外套、笑嘻嘻地和法国记者聊着战术。
“我现在想的不是连胜。”
“是节奏。”他说，“控制好节奏，我们能走得更远。”
维多利亚点点头，却低声补充：“不过，你现在就算不说话，也会有人拿你当主角。”
“那就让他们写好了。”秦川抿了一口水，站起身，转身离开，“反正，目标——我的目标还没有拿到。”
灯光闪烁中，记者们的吼声仍在持续，新闻稿一份份通过传真机传回编辑部。这个夜晚刚刚落下帷幕，利兹联的名字，已经再次被刻进英伦足球最热的舆论漩涡中心。
但属于秦川的那场更深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赛后几个小时以后，利兹联的大巴终于驶离了埃伍德公园球场。
一路上，车厢内略显沉默。
不完全是疲惫，更像是收起了庆祝情绪之后的那种“心跳未平”。这样的比赛，哪怕赢了，也像在刀尖跳舞。球员们或倚靠车窗闭目，或轻声聊天，偶有轻笑从某个角落冒出，又很快被引擎声吞没。
陈子川坐在靠后的位置，耳边还嗡嗡作响。
不是球迷的呐喊，不是对方中卫的怒吼——而是那一句：
“陈子川，我爱你！！！”
——女球迷在球员通道出口的尖叫。
喊得震天响，几乎把采访区所有话筒都干扰了。
哪怕上车时他低着头走得极快，还是听见了几声“我可以给你房间号！”、“我可以给你生猴子子！”之类的惊世之语。
他一向沉稳，此刻却也有些表情控制不住了。
贝克福德坐他旁边，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子川，现在是全国少女的梦中情人了吧？”
“英国少女，”米尔纳从前排探过头来，补了一句，“说不定还有法国、西班牙的。”
“还有日本女记者。”小罗插嘴，一脸坏笑，“她刚才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说——你可能快有老婆了。”
车厢顿时爆出一阵哄笑。
“别闹了。”陈子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虽然淡淡的，耳根却微微泛红。
他顿了顿，像是思索片刻，又忽然开口：
“……我女朋友今晚也在现场。”
车厢瞬间安静了半拍，随即一片惊呼：
“哎哟？”
“不是吧？真的？”
“在哪儿？我们都没看到啊？”
“还藏着掖着，子川你行啊！”
陈子川笑着摇头，没有继续解释，只低声道：
“是我的高中同学，家里也是华人，在利兹长大的。今晚赛后，她跟我说，如果这个赛季结束……只要拿到欧冠和联赛冠军就把婚礼定下来。”
小罗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那我要送大礼，决赛我给你助攻，你可要感谢我哦。”
“那我只能安排你进婚礼蛋糕里了。”陈子川懒得理他，轻声回了一句。
贝克福德挤眉弄眼：“我懂了，原来子川从一开始就是‘名草有主’啊，怪不得面对那些球迷冷静得跟后场拦截一样。”
前排的欧文笑着扭头：“这才叫大将风范。”
米尔纳悄悄补了一句：“所以我们以后采访都可以说——利兹联的后防核心即将‘锁死’人生中场了，对吧？”
这一次，全车哄堂大笑。
但这一刻的热闹里，没有人嘲笑或调侃过度。
大家都明白，在这个动荡、利益横飞的足坛里，有人还能在功成名就的年纪保留一份朴素感情，是难能可贵的事。
秦川坐在大巴最前排的单人座里，微微偏头听了一耳朵，没有回头。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低声对身旁的维多利亚说了一句：
“很好，子川这人啊……不仅防守稳，连心都稳，结婚早一点心早点定下来也不用担心他以后会乱来了。”
维多利亚推了推眼镜，小声附和：“确实，这可比球队有些球员好多了。”
然后两人都没有再多言，只让车厢里的欢笑声，在这个寒夜中，缓缓融化了征途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