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那番关于“不存在能威胁水清漓的仙子”的论断,掷地有声,充满了对自身所处势力网络的自信和对伴侣实力的绝对信任。她条理清晰地分析了情感软肋的难以触及,以及灵犀阁与禁忌之地两大巨头作为后盾的不可撼动,最终得出了那个“除非仙子能单挑两大组织并获胜”的极端假设,并随即用“这样的仙子根本不存在”将其彻底否定。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听得冰璃雪微微颔首,连水清漓眼中都流露出了赞许的柔光。殿内的气氛因这份笃定的自信而显得格外安宁。
然而,默似乎觉得这个推论还不够严谨,或者说,她思维中那种喜欢刨根问底、追求逻辑圆满的习惯又发作了。她靠在自家伴侣怀里,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水清漓垂落的一缕冰蓝发丝,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仿佛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哲学问题。沉吟了片刻,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芒,像是又发现了一个绝妙的论据,可以让她之前的结论更加坚不可摧。
“而且呀,璃雪姐姐,”她转向冰璃雪,语气变得更加活泼,带着一种“我发现了一个更大漏洞”的兴奋感,“我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说就算哦!真的存在那么一位不可思议、强大到逆天的仙子!”
她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手势,强调那种想象的极致强大。
“这位仙子,厉害到能够以一己之力,单枪匹马,先是踏平了灵犀阁,把颜爵哥哥的算盘珠子打飞,把时希姐姐的时间怀表踩碎,把胖胖的电鞭拧成麻花,再把璃雪姐姐你的冰晶宫融化成水……”她语速飞快,描绘着一种近乎天方夜谭的场景,听得冰璃雪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然后呢,”默继续她的“幻想”,手势更加夸张,“ta又马不停蹄,直接杀到禁忌之地,一拳打穿世王哥哥的防护罩,一脚踢飞武神凌哥哥的战戟,再把银尘姐姐的尘埃吹散,把薇夫人的微生物全都灭活……”她几乎把两大组织的顶尖战力都“糟蹋”了一遍,语气却带着一种荒诞的喜剧感。
“总之,就是厉害到没边了,把我们这两大组织都按在地上摩擦,取得了最终的、毫无悬念的胜利!”默终于完成了她宏大的、灾难性的假设场景构建。
然后,她话锋猛地一转,脸上的表情从夸张的想象变成了极度的困惑和不解,她歪着头,看着冰璃雪,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都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能够轻松碾压灵犀阁和禁忌之地两大组织的仙子,ta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啊?ta的力量层次,恐怕已经达到了我们无法理解、近乎法则本源的高度了吧?”
“那么,”默的眼中充满了真挚的疑惑,“这样一个近乎‘神’一样的存在,ta如果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或者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干嘛还要大费周章、拐弯抹角地跑来‘威胁’清漓呢?”
她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直接动手抢不就行了吗?或者直接动用无上法力,强行实现自己的愿望不就好了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这根本不符合逻辑”的强调:
“对于那种级别的存在来说,还有什么规则是能束缚ta的?还有什么目标是无法直接达成的?威胁?谈判?妥协?这些词汇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难道不显得很多余、很可笑吗?”
默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她重新靠回水清漓怀里,用一种总结陈词般的语气说道:
“所以呀,根据逻辑反推,既然‘威胁’这种行为还存在,还需要考虑被威胁者的软肋和背景,那就恰恰证明了,实施威胁的那个存在,其力量绝对没有达到能够无视一切规则、碾压一切组织的程度!”
“因此,”她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胜利般的笑容,“我之前的结论依然成立!根本不存在能真正威胁到清漓的仙子!因为真要有那种力量,ta早就为所欲为了,还用得着玩‘威胁’这种低级手段?”
默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逻辑论证,对自己严密的思维感到非常满意。她仰头看向水清漓,眨巴着大眼睛,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逻辑满分!”
水清漓低头,看着怀中伴侣那副得意洋洋、仿佛破解了宇宙终极奥秘的小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抹柔光终于化为了清晰可见的、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他不得不承认,默的这番推论,虽然带着她特有的天马行空和夸张比喻,但内核却直指力量与行为之间的本质关系——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和威胁恐吓都显得苍白无力。真正的至高存在,行事无需借口,也无需曲折。
他用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亲昵而带着赞许。这是一个无声的认可。
冰璃雪也被默这番从极端假设入手、最终回归逻辑本质的推理逗笑了,虽然她的笑容依旧清浅,但眼中的寒意却融化了不少。她轻轻摇动团扇,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如此说来,倒是璃雪想岔了。威胁之举,本身便是力量未至巅峰的证明。默姑娘思虑之缜密,令人叹服。”
得到两人的认可(尤其是水清漓那罕见的亲昵动作),默更加开心了,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在他怀里蹭了蹭。
然而,就在这片气氛轻松、逻辑似乎圆满闭环的时刻,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念头,如同狡猾的泥鳅,突然从默的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等、等等……
如果……如果“威胁”这种行为,真的只存在于力量不足以碾压一切的情况下……
那么……世王哥哥呢?
那位凌驾于一切之上、连灵犀阁和禁忌之地规则都可以随意制定和修改的、真正的至高存在……他……
默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起不久前的一幕——世王哥哥那道虚影降临,平静地对她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能管得住他们。” 然后,在她“讨价还价”后,给了她“调用水清漓二阶权利”的许可。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威胁”或者……“制约”的施加?
世王哥哥的力量,无疑是碾压级的。他完全可以直接命令法相们服从,或者用绝对力量镇压一切不服。但他没有,他选择了修订规范,选择了……通过她,来“管束”法相。
这似乎……有点不符合她刚才那套“绝对力量无需威胁”的逻辑啊?
难道世王哥哥的力量,还有所保留?或者……他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无法直接动用绝对力量的原因?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耀眼,让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水清漓的手臂,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一些安定感。
不,不能深想。世王哥哥的心思,不是她能揣测的。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威胁”,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掌控艺术吧?
默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脑海,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温馨的时光上。逻辑完美就行了,至于世王哥哥那种层面的存在,还是不要用常理去推断比较好。
她抬起头,对水清漓露出一个更加灿烂、带着点“我什么都没想”的无辜笑容。
水清漓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走神,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却没有点破。他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她——无论逻辑如何,无论存在何种悖论,他都在这里。
而关于力量与威胁的终极悖论,或许本身,就是这浩瀚仙境中,又一个无法轻易解开的谜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