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恭贺新禧哟!”
贺朝阳洪亮的嗓门率先撞开了洛家的大门,尾音里裹着大年初一特有的喜气,像颗糖球似的在院子里滚了一圈。
文秀跟在旁边,红棉袄随着脚步轻轻晃,笑着把手里的包袱往门内送了送:“洛川,景红,给你们拜年来啦!”
孩子们早按捺不住,像刚出笼的小雀儿,呼啦啦涌进门。贺云手里还攥着串刚买的糖葫芦,红亮亮的糖衣沾着细碎的糖粒;贺娟儿的辫梢系着粉绸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跳;贺潇最是活泼,进门就冲客厅里的洛家人作揖,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叔叔阿姨新年好,祝大家万事如意,新年快乐!”
洛川笑着往屋里让:“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景红也迎上来,拍着文秀的手往暖炉边带:“可把你们盼来了,我这饺子刚下锅呢!”
屋里的年画正红得耀眼,墙上的挂历新崭崭的,印着“万事如意”四个金字。孩子们的笑声像撒了把碎银,叮叮当当落满每个角落——贺云乖乖挨着洛丽看画本,两人脑袋凑得近,呼吸都搅在一起;贺娟儿站在洛阳身边,手指绞着衣角,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贺潇和洛敏正抢着说新年趣事,你推我搡的,闹得桌上的台历都晃了晃;洛军也凑在旁边,时不时蹦出句俏皮话,逗得大家直乐。
厨房里,文秀和景红系着围裙忙得脚不沾地。菜刀切在案板上,笃笃笃的节奏里混着“你家孩子穿的衣服真好看。”
“你家贺潇嘴甜得像抹了蜜”的闲聊,油锅里的菜“滋啦”一响,香气就顺着门缝往外钻,勾得客厅里的人直吸鼻子。
后院里,贺朝阳和洛川对着坐在藤椅上,茶几上的搪瓷缸子冒着白气,茉莉花茶的香混着烟草味慢悠悠散开。
贺朝阳抽了口烟,往洛川那边倾了倾身:“今年厂里效益不错,年后厂里打算给工人涨点工资。”
洛川笑着点头,烟灰轻轻弹进烟缸:“那可是好事,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了。”
洛夏端着果盘过来,玻璃盘里花花绿绿的——酥心糖裹着金箔纸,水果硬糖像块块小宝石,还有撒着芝麻的牛皮糖,往桌上一放,甜香就漫开来,裹得人心里暖暖的。
洛阳眼疾手快,先捏了块花生酥递给贺娟儿:“娟儿,尝尝这个,又酥又甜。”
贺娟儿红着脸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剥开糖纸塞嘴里,又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几颗高粱饴糖,挨个分给大家:“这个高粱饴也甜,你们尝尝。”
洛阳把糖放进嘴里嚼了嚼,眯着眼笑:“黏糊糊的,还挺有嚼头,越嚼越香。”
贺潇正吃一块绿豆糕,含混不清地嚷嚷:“洛夏姐,你家这糖花样真多,我认得水果糖,那个带芝麻的是啥?”
“那是牛皮糖,”洛夏笑着指给他看,又转向贺云:“贺云,别光看画本,来块糖甜甜嘴。”
贺云腼腆地摆摆手,洛丽赶紧拿起颗酥心糖塞他手里:“拿着吧,可甜了,新年就得吃甜的。”
厨房里的文秀正切着黄瓜,突然抬头冲景红笑,眼里的光亮得很:“红红,你说咱两家这缘分,能不能再深一层?”
景红往客厅瞟了眼,见洛阳正帮贺娟儿剥橘子,贺潇和洛敏凑在一块儿数糖果,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我也正琢磨呢,可孩子们的事,得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你家洛阳,浓眉大眼的,又懂事,”文秀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噌”地窜起来,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我家娟儿要是能……”
“你呀,”景红笑着打断她,往锅里撒了一勺盐,“这才多大点孩子,慢慢看呗。咱们做长辈的,不添乱就行。”
“你说得对,”文秀叹口气,语气里满是真心,“你们家的孩子,不管是哪个,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孩子。”
“快别夸了,”景红擦了擦手,“你最近气色看着真好,还胖了点。”
文秀喜滋滋地拍了拍腰:“可不是嘛,现在能吃能睡,比年轻时候还精神呢!”
“那就好,尝尝这丸子。”景红指着刚炸好的丸子,“咱们都得好好的,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
这边话音刚落,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是贺潇讲了个“过年放鞭炮把帽子炸飞”的糗事。
逗得洛敏直拍桌子,贺娟儿笑得肩膀都抖,偷偷抬眼瞟了洛阳一下,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脸“腾”地又红了,赶紧低下头抿着嘴笑。
贺朝阳和洛川掐灭烟头,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我们车队最近松快些了,”贺朝阳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弟兄们私下里接点活儿,能多挣点。”
洛川愣了下,随即笑了:“这是好事啊,看来日子真要变样了。”
厨房里的菜很快摆满了桌。红烧肉油光锃亮,颤巍巍地卧在盘子里;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汁,酸甜味直往鼻子里钻;炸鱼块金黄金黄的,还冒着热气;酸菜鱼的酸香混着辣椒的辣,勾得人直咽口水。还有绿油油的青菜,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酒杯碰得叮当响。
“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
“孩子们学业进步!”
祝福的话混着菜香、酒香、笑声,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打着转,大年初一的欢乐,就这么在烟火气里,一点点酿得越来越浓了。
“我们下午去公园玩哦…”洛敏嘴里咀嚼一块红烧肉,含糊不清的说。
“耶!真的吗?”贺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