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的人出现了,但黑瞎子宁愿他没出现。
一直安静得像背景板的张起灵,在某个火麟飞第N次追问黑瞎子关于“魏晋风骨与能量运行方式是否存在关联”的下午,破天荒地开了金口,语气平淡无波,却精准地往黑瞎子心窝子里插了一刀:
“他懂。德国,双学位。解剖学,音乐。”
言简意赅,信息量爆炸。
火麟飞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度堪比千瓦探照灯,直接锁死了正准备开溜的黑瞎子。
“双学位?!还是德国的?!解剖学和音乐?!”火麟飞的声音因为激动拔高了一个八度,“我的天!黑爷!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两个领域跨度这么大!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发现了它们底层能量逻辑的共通性?比如,人体结构和交响乐的和声结构之间,是不是有某种数学上的同构?”
黑瞎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他扶住门框,缓缓转过头,看着张起灵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控诉——哑巴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张起灵接收到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深藏功与名。
吴邪和王胖子在一旁已经笑到捶桌。王胖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补刀:“对对对!飞哥!你不提我们都忘了!黑爷可是正经的海归高材生!那德语说得,嘎嘎溜!还会弹钢琴呢!是吧黑爷?”
黑瞎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胖子,你给老子闭嘴!”
然而已经晚了。火麟飞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黑瞎子的胳膊,眼神炽热得能融化钢铁:“黑爷!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理论与实践结合的顶级天才!难怪你身手那么好,肯定是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音乐修养则提升了你的节奏感和对战局的洞察力!这是完美的跨界融合啊!你一定有自己独到的修炼体系吧?快教教我!”
黑瞎子:“……” 不,我没有,我就是当年闲着蛋疼顺便泡妞方便而已!
从此,黑瞎子的噩梦升级了。
火麟飞的提问,从文史哲领域,直接跃迁到了理工科和艺术领域,并且开始了令人绝望的跨界联想。
火麟飞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人体经络图,堵住刚晨练回来的黑瞎子:“黑爷,你看,你上次用的那招锁喉,是不是精准打击了这里的迷走神经?如果结合解剖学知识,是不是能开发出更高效、更省力的制伏技?比如用多少牛顿的力,以什么角度切入,能瞬间造成神经麻痹而不致命?”
黑瞎子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穴位和神经,感觉自己喉头一紧。他当年学解剖是为了泡医学院的妹子和解刨尸体找明器,谁他妈用来研究这个了?!
火麟飞甚至在黑瞎子调试他那些宝贝炸药时也不放过他:“黑爷,你配置炸药的时候,是不是也讲究一种‘节奏感’?不同成分的混合顺序、研磨频率,是不是像一首乐曲的不同声部?最终的爆炸效果,能不能用声波的频率和振幅来模拟预测?如果我们用音乐的方式来编码爆破指令……”
黑瞎子手一抖,差点把雷管掉地上。他惊恐地看着火麟飞:“小火兄弟!祖宗!这玩意儿不能这么玩!会出人命的!” 他第一次对自己掌握的爆破技术产生了恐惧。
场景三:语言学的降维打击
当黑瞎子被缠得没办法,偶尔用德语、英语甚至某种少数民族方言骂骂咧咧时,火麟飞会立刻掏出小本本:“黑爷!这个发音的音节组合好奇特!它的能量振动频率是不是对特定负面能量有干扰作用?快教我这句怎么念?还有语法结构是怎样的?能不能融入我的火云诀咒语(他自创的)里?”
黑瞎子欲哭无泪,他那些骂人的话要是真有这效果,他早成神仙了!
最让黑瞎子崩溃的是对比伤害。
每当他不堪其扰,试图用“你去问小哥”来搪塞时,火麟飞总会用一种“我很懂事”的语气说:
“哎呀,黑爷,你别为难小哥了。小哥他……记忆不太好,很多宝贵的学习资料都丢失了。你不一样啊!你记忆力这么好,知识体系这么完整!你就是一座行走的图书馆啊!我不问你问谁?”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逻辑严密,让黑瞎子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得个失忆症!他甚至开始羡慕张起灵那“想不起来”的设定了!
张起灵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惊人的默契(或者说恶趣味?)。每当火麟飞用这个理由时,他要么保持沉默,要么还会淡淡地“嗯”一声,表示赞同。这让黑瞎子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队友的背刺”。
被逼到绝路的黑瞎子,终于使出了终极杀招——布置作业!
“小火兄弟!”黑瞎子一脸严肃,搬来一大摞砖头厚的书籍,从《格罗夫音乐辞典》到《人体解剖彩色图谱》,从《高等数学》到《量子力学导论》,“你想学的这些,都是系统性的知识!需要从基础打起!把这些看完、吃透,你就能自己找到答案了!到时候咱们再交流!”
他心想,这么多专业书籍,够这红毛小子啃几年了吧?总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然而,他低估了火麟飞。
一周后,火麟飞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兴奋导致的),但精神奕奕地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黑瞎子。
“黑爷!我看完了!”火麟飞双眼放光,“音乐和数学的关联太奇妙了!傅里叶变换简直就是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解剖学也让我对能量在体内的微观运行有了新理解!不过这本《量子力学》里关于弦理论的部分,跟我的异能量观有点冲突,我觉得可能是这个宇宙的物理常数不一样?黑爷,咱们来讨论一下m理论在跨宇宙能量守恒中的应用吧!”
黑瞎子看着火麟飞手里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宇宙的琴弦》,又看了看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夹杂着数学公式和能量回路的手稿,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瘫在躺椅上,望着天空,喃喃道:“老天爷……你干脆直接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他终于明白,当一个拥有超强学习能力、无限精力、并且对你抱有绝对崇拜和信任的“太阳”想要向你学习时,拒绝他,是一件多么残忍而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黑瞎子认命了。他或许不是个好老师,但他这辈子,估计是甩不掉火麟飞这个“首席学术粉丝”兼“人间十万个为什么”了。
他看着依旧在身边兴奋地阐述着“音乐频率与空间维度共振假说”的火麟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这日子,真是他妈的热闹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