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的晨雾还没散尽,明玉已经坐在琴案前了。阳光透过窗棂,在“松风”琴上洒了道金斑,琴身的老桐木泛着温润的光,像块浸在水里的玉。
她的指尖拂过琴弦,琴音还带着点生涩,像刚学飞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识海深处,灵泉的水已经能流动了,发出“汩汩”的轻响,温润的气息顺着血脉流遍全身,熨帖得很。
可眉心还是有点凉,像贴了块冰——那里还缠着胤禛的气息,冷得像腊月的风。昨夜她试着传递善意,那边的怒火是退了,却像结了层薄冰,看着平静,底下全是暗流。
“格格,永和宫来人了!”奶娘王氏的声音带着喜。
明玉抬起头,就见个穿着青旗装的女子走进来,身姿挺拔,眉眼清秀,像株雨后的青竹。
“奴婢柳青黛,奉德妃娘娘懿旨,前来侍奉格格习琴。”她屈膝行礼,声音清越,像山涧的泉水。
明玉连忙起身:“柳姑姑快请起。”
柳青黛的目光落在“松风”琴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雷威的‘松风’?”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琴身,像在抚摸稀世珍宝,“果然名不虚传,木纹如云,音色内藏,是把好琴!”
“姑姑认得?”明玉有些惊讶。
“奴婢原是乐籍出身,最懂琴的好赖。”柳青黛笑了,眉眼弯弯的,“娘娘说格格喜琴,特命奴婢来。格格若不嫌弃,奴婢便教您几手。”
明玉的心跳快了些。德妃娘娘真是有心了,知道她需要这琴来引动灵泉。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檀香燃得正旺,混着墨香,像山涧的风。
胤禛靠在椅背上,手里翻着本琴谱,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像群爬动的蚂蚁。他哪懂什么琴,只是心里总惦记着富察府那声琴音,还有手腕上时不时发烫的龙纹。
“主子,”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查着了,那柳琴师原是苏州织造进献的,后来脱了籍,在京里教琴,德妃娘娘也请过她。”
“她去富察府了?”胤禛的指尖划过琴谱,声音冷得像冰。
“是,今早刚到。”苏培盛的声音更低了,“奴才还寻了两位琴师,一位是‘清音阁’的顾大家,一位是礼部的周供奉,要不要请来府里?”
胤禛合上琴谱,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不必。”他看着窗外,富察府的方向被晨雾遮着,什么也看不见。“让他们…等着。”
苏培盛心里一凛,主子这是还在盯着富察府呢。
富察府的暖阁里,檀香袅袅,琴音断断续续的,像刚学语的孩子。
柳青黛握着明玉的手,教她按弦:“‘仙翁操’要轻,指尖发力要虚,像拈着片羽毛。”她的指尖温暖,带着层薄茧,是常年抚琴磨出来的。
明玉的手指被握着,有点痒,却学得认真。灵泉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到琴弦上,琴音一出来,那泉水就“叮咚”响一下,像在跟她玩。
“格格学得真快!”柳青黛松开手,眼里满是惊讶,“这‘琴心’,可不是学来的,是天生的。”
明玉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天生的琴心,是灵泉在帮忙。
“妹妹!”明轩的小脑袋从门后探进来,手里还攥着本《论语》,“先生夸我背书快了!”
“哥哥真棒。”明玉的声音带着笑。
明轩跑到琴案边,看着琴弦:“妹妹,你弹个好听的给我听。”
明玉的指尖落在琴弦上,灵泉的气息涌过来,顺着指尖注入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像山涧的泉水撞上青石,震得空气都在颤。暖阁里的檀香突然散开,像被风吹过的雾。
柳青黛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这是…‘琴心共鸣’?”她弹了一辈子琴,也只在传说里听过,从未见过!
明玉也愣了,灵泉的水在识海里翻涌,像开了闸的河,温润的气息流遍全身,舒服得她想叹气。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胤禛正看着密报,上面写着富察府的动静——柳琴师在教琴,小格格学得很快。
他的指尖划过密报上的字,突然,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剧痛!像有把小刀在皮肤下游走,比昨夜的灼热疼十倍!
“唔!”他闷哼一声,密报“哗啦”掉在地上。
“主子!”苏培盛吓得连忙上前。
胤禛摆摆手,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冷汗顺着下颌往下掉。他死死按住手腕,那里的龙纹泛着红光,像条受伤的小蛇,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富察府的方向,像有根线,死死拽着他的手腕,疼得钻心。
“富察明玉…”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暴怒和惊疑,“你到底在做什么?!”
窗外的晨雾散了,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冰冷。
富察府的暖阁里,明玉的脸色突然白了,像被抽走了血色。
识海深处,灵泉的水突然翻涌起来,像被扔进了块石头,浪打得厉害。一股撕裂般的疼从识海传来,震得她头晕眼花。
“格格!”柳青黛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明玉的指尖还按在琴弦上,那剧痛却顺着那道无形的线传了出去,像根烧红的针,刺向雍亲王府。
她知道,胤禛肯定又疼了。
可这次…为什么这么疼?
灵泉到底怎么了?那道线又为什么会突然绷紧?
没人知道答案。暖阁里,琴音还在空气里荡,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慌。明玉靠在柳青黛怀里,看着琴弦上的阳光,只觉得那道连接着雍亲王府的线,好像随时都会绷断,带着她和他一起,掉进不知名的深渊里。